凌寒玉寻着血腥味在桃林中找到了一个已经昏迷的人。这是一个衣衫破烂,满身污秽的高瘦男人。男人呈大字形爬在地上,背上丶手臂和腿上都有伤口,每一处伤口都渗着鲜血。男人的右手还紧紧抓着一把很普通的铁剑。
凌寒玉撕开自己身上的衣服,快速为男人包扎了伤口。他这样头朝下爬着,要是不幸吸入渣质会导致无法呼吸而死的。凌寒玉抓住男人的肩膀和腰把他翻转过来。
男人的脸吓得凌寒玉怆慌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住。那是一黝黑的布满伤疤的脸,不算大的一张脸上竟有着大大小小,深深浅浅十几道伤疤。纵横交错的伤疤,从额头划到下巴,从左侧划到右侧,从左边的大阳穴划到右边的腮下……一眼看上去,根本无法看清他的五官,只看到那如网状的伤疤。
这个人从何而来,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伤,脸上又怎么会有这么多道伤疤?凌寒玉,远远看着男人,一时竟不敢靠近。他那一身的伤太吓人了!
凌寒玉顺着男人尖锐的下巴往下看,他的脖子没有脸那么黑,却也有些细小的伤痕。他的胸腹上倒没什么伤口,可凌寒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是什么地方不对呢?凌寒玉上前从上到下仔细把男人打量了一遍。头,脖子,胸腹,脚。他的肩太窄太单薄,腰太细,脚太小,唇边没有一点胡渣,他没有喉结。她不是男人,她是个女人!
这是一个遭受过残酷刑法的女人!是一个受了重伤的女人!她很需要他们的救治!
凌寒玉转身向郁美跑去。
郁美正悠闲地抱着小白鹤唱歌,凌寒玉一跑过来,话也不说一句,抱了郁美放进车厢,便赶着马车朝那受了伤的女人而去。
“怎么了,寒玉?发生什么事了吗?”郁美坐在小凳上,一手扶着车厢壁,一手抚着小白鹤受伤的翅膀。马车跑得太快,她坐不稳。
“前面有个女人,受了很重的伤。我们得快点带她回去。”
“这百花山上怎么会有受了重伤的人?会是师兄们打伤的吗?”
“不知道。先带她回去让师父瞧瞧。”
已经到了那女人身边,凌寒玉停下马车,下去抱起了女人,“美儿你别看这女子!她满脸都是伤疤,会吓着你的。快闭上眼睛,我抱她进来了。”
郁美从来没见过满脸是伤疤的人,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吓人的样子,便睁大了眼睛。凌寒玉抱着女人上了马车,把她放在软榻之上。
“啊!好可怕啊。”郁美被女人满脸的伤疤吓得用双手捂住了眼睛。
“叫你别看,你偏要看!吓着了吧?”凌寒玉欲上前安慰郁美。
“别过来,你怎么满身是血啊?”郁美又闭上眼睛,伸手阻挡凌寒玉的靠近。
凌寒玉被郁美胆小的样子逗笑了,“别怕。都是她身上的血。你堂堂百花山小魔女,西海玉花之女怎么能怕见血呢!”
郁美半侧着脸不敢再看那女子,“她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凌寒玉坐到前车赶车,“应该不会。我给她包扎了伤口,我们快点赶回去找师父给她治伤。你扶稳了。前面要下坡了。”
郁美被女人身上的味道熏得很难受,她最讨厌血腥味和汗臭味。而躺在她榻上的那个女人既有浓郁的血腥味,又有极重的汗味。郁美转眼看了女人一眼,那张脸真是太难看,太吓人了!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一张脸?
小白鹤“嘎嘎”鸣叫起来,并不停挣扎着。
“你想做什么?”郁美放开小白鹤,小白鹤拍打了几下翅膀。它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你想飞了对不对?你想去找你的同伴了吧。”郁美掀开帘布,“飞吧。以后,可别再傻傻地去打架了。”
小白鹤出了马车,展翅高飞了。郁美看着小白鹤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开始检讨:自己对一只受伤的小白鹤都有一颗仁爱之心。怎么对着一个受伤的女子却只顾着害怕而没有一分怜惜之意呢?难道说人还比不上一只白鹤?
愧悔难当的郁美强迫自己面对女子那一张面目全非的脸。
“糟了!我的玉佩掉了。”凌寒玉大叫了一声。
郁美知道那块玉佩对凌寒玉的重要性,“那你快回去找找。我们在这里等你。”
“好,我马上去找。应该是掉在那桃林里了。”凌寒玉跳下马车,掀开帘布,“美儿,你一个人不会害怕吧?”他不放心留郁美一人在这马车上,毕竟他才见着这女人时都害怕。郁美一个娇弱的小女孩又怎么会不怕?
“我不怕了。她这么可怜,我应该同情她,怜惜她才是,怎么能害怕呢?你快去快回。”郁美脸上没有一丝惧意。她是真的怜惜这个女人。
凌寒玉抄着近路往回赶去。
郁美爬到榻边坐好,她伸出自己光洁如玉的手抚上了女人的脸,女人脸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她的手掌,手指上都布满了茧子和伤疤,很粗糙,很难看。两手手腕处都有几道很粗很长的伤疤。这是她自杀留下的伤疤吗?她过得很苦,活得很累,所以想割碗自杀吗?
“我们沿着血渍追到这百花山,怎么这会怎么也找不到他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看样子那辆马车是从上面下来的。我们过去看看。”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这是一个很动听的声音。清澈如泉的声音。
郁美对这两个声音很陌生,他们应该不是百花山上的人。
一阵轻微的脚步过后,先前那个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请问马车上有人吗?”
他们是追着这个女子来的。郁美知道自己身上的香气无法掩盖女子身上浓郁的血腥之气。郁美爬回去原来的小凳上坐好,掀开了帘布。
两个年青而俊美的清瘦男子站在车前。穿蓝衣的男子手持一把镶着珠玉的宝剑,腰上悬着一块血玉佩。他的身后那个穿白衣的男子更俊美一些,表情更也冷淡。他们正是“连璧”萧霁初与季尚兰。
“做什么?”郁美高傲地昂着头。
“小妹妹,你可看到一个受了重伤的男人?”萧霁初和蔼地询问。
“什么男人?我只看到一个女人。”虽然那个女子看起来真的很像是个男人,但她本来就是女子,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她又没说谎!
“小妹妹不会连男女都分不清吧!”萧霁初讽刺着。
“你才男女不分呢!”郁美指着萧霁初的鼻子骂:“你是笨猪!你男女不分。”
“小丫头不要太猖狂!小心本公子教训你。”萧霁初有些恼怒。他还从来没被人这么骂过呢!
“你是哪家公子?敢来我们百花山教训我!我砸死你!”郁美说着坐到车厢的地面上,抓起原来坐着的小凳砸向萧霁初。
萧霁初轻松避开了凳子,却十分生气。想要上前教训一下这个猖狂的小女孩。季尚兰拉住了他。能上得这百花山的都是与他师父有交情的,这女孩必是哪个高人的家眷。最好还是不好轻易动手!
“在下季尚兰,西海一叶的三弟子。敢问姑娘是何方人士?”季尚兰上前有礼地先自报家门,再开始询问。
“季尚兰?原来你就是三师兄啊!我叫郁美。”郁美早听人说起过这位才华横溢,容貌俊美的三师兄。
“郁美?”怎么小师叔一回来,师父就收女弟子了吗?季尚兰勾唇一笑,“郁美,三师兄能看看你车上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