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咱们进屋去,叔叔给美儿戴上。”凌寒波抱着郁美进了屋,屋里已经收拾妥当了,换上了一套沈香木桌凳。地毯也换了新的,上面绣着蝶戏牡丹。
舞姿优美的大小彩蝶,穿梭於各色牡丹之中。
“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郁美心中一动脱口而出。
“说得好!这句穿花蛱蝶深深见用得很贴切。美儿真是聪慧。”
“凌叔叔,我们坐那地毯上吧!”
“好。”凌寒波把郁美放在地毯上,解下头上的紫金冠给郁美戴上。
“这冠好沈啊!几斤重啊?”郁美被紫金冠压得有些难受。
凌寒波笑道:“哪里就重了?才六斤四两而已。你可知道女子成婚时的花冠有多重?”
“有多重啊?”
“轻则十二斤,重则十八斤。”
“那么重啊?那还不把脖子给压断?我戴的那些水晶才两斤多一点点呢!”
“你的水晶很漂亮。是在哪里买的?整个赵国或者是天龙国都没有这样好的水晶。”他可以断定郁美的水晶是世上最好最沌静的水晶。
她那一朵水晶莲花不是由一片片水晶花瓣组成的,而是由一整块水晶雕刻而成的。是由一块珍贵的五彩水晶精琢而成,其价值与她手腕上那一串紫珍珠不相上下。也许还在紫珍珠之上。
他有一个白水晶雕琢的观音,有三尺多高,见过它的人都说它是世之珍稀,可那白水晶远无赶不上郁美那五彩水晶莲花。无论是质地,工艺,水晶观音都远不及水晶莲花。
郁美取出怀中的水晶莲花,抚弄着花瓣:“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在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有人在矿洞中发现了很大一块水晶石,并把它献给了我娘亲。娘亲便命人把那块很大的水晶制成了三件东西:一个五十多斤重的水晶球,一套十斤重的水晶链,两朵水晶莲花。这就是其中一朵,另一朵要比这朵大上两倍,有真的莲花那般大小。我娘亲说,要是生个女儿,就把这些水晶当作嫁妆。或是生个儿子,就拿它们作聘礼娶个天下间最完美的太丶女子为妻。”
如此大的水晶石,当属国之重宝了。那采石的人怎么会把它送给一个平民?把它献给国君不是能得到更多的东西吗?普天之下,有什么人比一国之主更位高权重的?郁美的父亲到底是什么人?
“美儿,你父亲呢?”
郁美咬着唇不语,取下紫金冠还给凌寒波,凌寒波把紫金冠随手放在一旁。
“你父亲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他是哪一国的人?”
“他是紫蓝国的人。已经死了快十四年了。在我出生三天后,他就死了。”在她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时他就死了,死在了她们的心里。
“他是怎么死的?”郁金香颇通医理,她的丈夫怎么可能死得那么早?她也不可能找一个患了绝症命不久矣的人。
“他是被吓死的,天降妖孽,灾祸四起,他经不过这个打击就死了。”郁美小小的脸上带着一分阴冷的浅笑,看得凌寒波心惊。她这种笑让人心疼。女儿说起自己的父亲怎么会是这个表情?
这么小的人儿,心中也是有恨的吗?恨自己的父亲?
“天降妖孽,灾祸四起?哼!这世上哪有什么妖孽?不过是些不容於世的异类而已。纣王无道,残害百姓,人们拿他无法,只好把一切怪罪於妲已,说她是祸国殃民的妖孽。褒氏,妹喜所侍奉的国君昏庸残暴,人们也把她们妖化,称她们为妖。实际上,她们不过是软弱的女子而已。是她们所侍奉的国君连累了她们。如果纣王像文王那样仁德,妲已就不是妖孽,她会是大姒那般“仁而明道”的圣母。美儿看过列女传没有?有没有听说过“周室三母”?”
“听娘说过,是文王的祖母,母亲和妻子,世人称之为大姜,大任,大姒。”郁金香为了开导郁美给她讲了很多过去的故事。
“那美儿还相信世上有妖孽吗?”
郁美摇头,又点头:“叔叔你相信世上有神灵吗?如果神存在,那么妖也应该存在才是。”
凌寒波爽郎一笑:“世上怎么会有神?子曰:怪力乱神。神与妖都是不存在的。”
郁美抿唇而笑,没有争辨。
凌寒波又问:“你父亲生前是做什么的?是朝中重臣吗?”
“他也算是朝廷中人。”万万人之人的朝廷中人。
“难怪如此!听说你们紫蓝盛产各类宝石。”
“好像是这样。紫蓝有很多的翡翠,宝石,还有冷水中出产的珍珠,就是你们说的东珠。我娘亲就有好多的宝石。其中有一条由二十八颗祖母绿镶嵌的腰带,很漂亮。我几次跟娘要来玩一下,她都不肯。我娘亲还有一条宝石项链呢,好像有二十五颗宝石呢,中间那颗红宝石很大很耀眼。娘说等我长到十八岁了,就可以戴那条项链了。我现在才十四岁,还有四年呢。”郁美有些沮丧。
娘,娘亲。这孩子说话怎么有些怪?娘不就是娘亲吗?多一个“亲”字有什么不同吗?
祖母绿,绿宝石中的一种,又称子母绿,助水绿。是刚玉中极为珍贵的一种宝石。二十八颗祖母绿镶嵌的腰带?这样的腰带只有皇帝才可以拥有。二十五颗宝石制成的项链?这种项链怕也只有宠妃才能拥有。
她的父亲只怕不仅仅是个朝臣!要么是功高震主的权臣,要么就是得势的王子皇孙。位高权重的人才可能拥有这些东西。才有可能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妻儿!
这样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早死?更不可能像郁美说的那样被吓死!
是什么原因让她们母女离开那个男人,远离紫蓝,回到赵国呢?
“美儿,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娘从来没说起过。”
“那别人是怎么称呼他的?”
郁美狡诘一笑:“我不告诉你。我知道,你跟秋叔叔和师兄们一样,都很想知道我父亲是谁,想知道我为什么有这么多好东西。我偏不告诉你们!”
凌寒波失笑,他是想知道。
郁美凑近凌寒波耳边,悄声说:“我呀,有不少秘密呢。可是我不会说出来。只要我不说,谁也不知道!有些秘密,连娘都不知道呢!”
郁美说完格格直笑,直到笑得有些累了,才问:“现在什么时辰了?是不是该睡觉了?”
凌寒波看看架上的滴漏,“刚到亥时,还早呢。”
“亥时了,哪里还早?我要睡觉了。”郁美站起身来:“凌叔叔,让人打水来,我洗漱一下要睡了。”
郁美把水晶花与水晶链一一摆在案上。
“美儿一向睡得这么早吗?”
凌寒波也起身,唤来门口侍女:“快打些温水来,为小姐洗漱。马上找个裁缝来,给小姐做几身时兴的衣裳。”
两个侍女去打水,两侍女进来给郁美量身。她们并没有用尺子,只以手比量着。
“听说流云锦十分漂亮,凌叔叔,你有流云锦吗?”
“哈哈哈,你个小丫头。真是懂得享受,居然想着要流云锦!正巧叔叔前几个月就得了一匹流云锦,一直没舍得用,更巧的是,这流云锦如今就在这里的库房中。明天一早,你就可以穿上流云锦做的衣裳了。”
“真的?太好了。”可惜凌寒玉似对流云锦不怎么感兴趣,不然也给他做一件。
一会儿侍女便端着两个银盆进来了。
郁美坐到床上,两个侍女小心冀冀地为郁美擦脸,擦手。而后脱掉她的鞋子为她洗脚。 郁美的脚,小巧而玉白,一如她身上其它地方一样。没有一丁点儿的茧子,也没有一丁儿粗糙的地方。她的脚趾甲也跟她的手指甲一样,是鲜红的,短短的,脱离肉的那一丁点是无色透明的。与常人剪掉的指甲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