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作用
不出乔默棠所料，没过几天他真的又接到了苏泽的通讯请求。
那会儿他正在【糖稀真甜】的账号上发布状态和留言。反覆斟酌了词句，大概说明了一下继上次直播事故之后接二连三发生的情况，导致承诺过的直播时间不得不推迟，希望粉丝谅解。
关於那场异族的绑架案闹得沸沸扬扬，帝国几乎无虫不知，粉丝也表示理解，贴心地让他身体确认无恙之后再回归直播，毕竟是脆弱又尊贵的雄虫，容不得丝毫闪失，至於一些反对的声音，被淹没在数量众多的支持中，没引起任何水花。
见粉丝反馈还算正向，乔默棠也安了心，顺手刷起星网上的其他消息。
此时一则实时新闻直接弹窗，标题引起了他的十二分重视——帝国中心基因实验室发布关於香气制品的最新研究调查报告。
乔默棠知道这与自己有关，顿时心跳加速，他点开一看，很快概括出重点：
实验室再次申明，香品的成分属於天然，原料和成品都於虫体无害，而且确实有修覆精神力的作用，可以在初期的波动阶段起到舒缓的效果，这比抑制剂更加温和，不会产生剧烈的不适感和疼痛感。且抑制剂只能抑制，不能疏通，但香品却是以疏散和调理为主，更加亲和安全。平时使用，可以延缓精神海波动，有助於精神力恢覆，另外关於之前没有确切结论的副作用问题，实验室最新的数据结果表示，香品所产生的副作用微乎其微，几乎可以认为没有，但是每只虫存在个体差异，不能一概而论。
这於他而言是个很好的消息，他又登录了星网，不出意外的，几条因为上窜迅速而标红的热搜词条格外醒目：
#实验室最新研究报告#
#糖稀真甜的香品没有副作用#
#香品可代替抑制剂修覆精神海#
#嗅觉文化可能重新崛起#
“雄主……”乔默棠正想随便点个词条进去，却听见蔚希温柔的声音。显然他也看到了星网的新闻推送了。“您看到了吧？实验室发布的最近报告，已经确认了您的香品绝对安全了，没有任何副作用，不止可以代替抑制剂，甚至比抑制剂的使用感更好。”
乔默棠还没来得及应声，只见蔚希走到他面前单膝跪下，望着雄虫继续说道，“我看了一些星网的热搜，虫众们都在说好，他们都在夸您，都很崇拜您。”他的声音带着些被刻意压抑的激动，“我也一样。”
那双翡翠绿的眸子如同深幽的绿宝石，古老又神秘，带着快要满溢的情愫，缱绻又深情地望着他。
“我也一样，爱您，尊敬您，崇拜您。您一定是虫神派来拯救他子民的使者。您如此优秀，我该如何……才能配得上您。”
蔚希的眼神太过炽烈，让乔默棠恍惚了许久，他刚想安慰雌虫几句，又听蔚希说道：“雄主，我可以吻您吗？”
乔默棠当然理解蔚希作为一只高等级的军雌，平时一定没少受精神海波动和抑制剂的折磨，如今香品被印证无害且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心情激动或者是狂喜都是可以理解的。
但他觉得心意相通的伴侣之间根本不该问出这样的贵问题。只是由於此刻的气氛太过於温情，他难得地把吐槽压在心里没说出来。
他是个行动派，直接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态度——他起身一步拉起蔚希，把对方按坐在沙发上。然后自己分开双腿，直接跨坐了上去，不太正经地表情了态度：“亲爱的雌君，想亲就亲，节约时间，别问……”
於是蔚希节约了时间，瞬间贴上了乔默棠那双有些微翘的唇，把他想说的“废话”堵在了喉咙里。
不同於平时的吻，这次蔚希相当主动，既想拼命地汲取，又怕亵渎了神灵，既想掠池攻城，又要小心翼翼。
乔默棠可受不了这种一进一退的试探，干脆反客为主，最终还是不要脸的那个占了上风，唇舌来回之间疯狂索取对方口中为数不多的氧气，惹得蔚希因为呼吸不畅，眼角都泛了红。
所以被苏泽打扰的时候他非常不爽，非常非常非常不爽。乔默棠一度不想接听，不过苏泽很有耐性，每一次都等到自动切断，又不厌其烦地再拨过来。
几次过后，蔚希觉得这样不妥，主动结束了旖旎的气氛，沙哑着嗓子提醒他：“雄主，您的光脑已经响了好久了。”
我知道，它可真烦。乔默棠暗暗想着，决定以后做这种亲密事情的时候，一定要把光脑这种可能带来不稳定的东西放得远远的。
他允许了视讯请求，苏泽那张无害的脸出现在虚拟光幕中。不过乔默棠没什么太好的语气，不想搞那么多弯弯绕绕，最基本的礼貌都能省则省：“什么事直接说。”
“偶像，你怎么这么久才接通啊，您在忙吗？我打扰您了？”
乔默棠翻了个白眼，知道在忙还一直拨，这崽子怕不是缺心眼吧。他呵呵一笑说：“不忙，在吃肉，特别香，舍不得松开……”
蔚希这块舍不得被松开的香肉楞了一楞，对他的形容感到又羞赧又无奈。
谁料另一头苏泽来了劲儿：“什么特别香的肉让您舍不得松开？您的厨师做的吗？能不能教教我家的厨师？在餐厅里推广会吸引顾客吧？”
呵，呵呵。
乔默棠冷笑一声，把光脑的摄像头对准了蔚希，后者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出，懵了神的样子直接出现在光幕中。
只一瞬间摄像头又被雄虫挪开，然后听见他似笑非笑：“私虫收藏，独家烹饪，只此一份，概不外传。”
苏泽这下才明白过来，闹了个大红脸，又不敢对雄虫不敬埋怨他满嘴浑话。
不过下面的交流就有效率多了，苏泽不敢胡乱问话了，直截了当：“我前两天把您提出的活动问题跟我雄父说了，他听了觉得有理，很欣赏您。过两天有个商业宴会，雄父想邀请您一起参加。邀请函已经发出了，大概今日就能送到，请您务必赏脸前来。”
这有点小小地出乎乔默棠的预料，他原本以为只是私下见个面试探一番，或让苏泽做个二传，没想到会直接邀请他参加商业宴会。那场合乔总上辈子去得多了，都知道是个谈生意搭人脉的好机会。
大概跟刚才星网推送的那份实验室报告也不无关系。
乔默棠表态：“感谢邀请，我一定准时参加。”
当天两份烫金的邀请函便送到了他手里。对方礼数周到地乔默棠和蔚希各发出了一份，可以想见对他的重视程度了。
宴会举办的地点是主星一家超星级酒店，专门承接皇室和贵族阶级的各类餐会舞会。现场占地极大，布置豪华。飞行器满满当当地停入了专用立体式停机场，顶楼还专门给几架最新上市的豪华机甲留了位置。
虫族除了次等星球的密林生长着茂密的植被，其他地方荒草不生。克隆植物那是赏给立过功勋的贵族的，很显然这酒店背靠皇室好乘凉，居然在大门口立了两株巨大的克隆香樟盆景，看样子是得过封赏的。
这星星点点的绿意，看起来招摇又可怜。
庭院里已经聚集了一些虫，除了应邀参加宴会的，还有不少记者在进行采访和直播。
见乔默棠面露疑惑，蔚希主动凑到他耳边解释：“佩洛特公爵每年会举办一次商会，一般受邀的都是业内的五十强，这些虫的手里也会有少量的邀请资格，酌情邀请他们觉得有潜力的商业新贵。每年都会有记者蹲守，想窥探一些新的方向。”
“一开始怕引起骚乱所以都是不允许记者进入的，但是发现这些虫厉害的很，翻墙头，躲石墩，还有伪装成安保人员混进来的。”
“后来老佩洛特和酒店都觉得这样反而不安全，干脆半开放了采访权限，允许在商会正式开始之前采访，但是对秩序和时间有了严格的规定。一旦不遵守就被这些商人永久拉入黑名单，这样一来双方皆大欢喜，管理反而容易很多。”
乔默棠听了蔚希这番解释明了多了，原来古蓝星也有类似活动，有记者蹲守也不算奇怪，他点点头状似无意地问道：“你不是一直都在军部？怎么会对商会的规则也这么了解？”
蔚希哑然，要是他说出昨晚特意去星网搜索商会的资料和程序查到半夜，还找穆迪问了好久，会不会很丢面子啊！
於是原本自信熟稔的语气顿时变得支支吾吾，他不能不回答雄主，又不想欺骗雄主，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脖子：“我…昨晚上星网查了流程，了解了一下情况。我…没出席过这种大规模的商会，怕给您丢脸。”
乔默棠笑着安慰：“怕什么丢脸，那天回你雄父那儿参加家宴，你已经很得体了。”
蔚希摇摇头，黑如鸦羽的睫毛半垂下掩了翡翠绿的眸光：“那不一样。”
那当然不一样，那时候我只把您当雄主，现在我对您爱逾生命。
乔默棠没说话，悄悄地抓住了蔚希的手。
庭院里的记者三三两两地围着几只虫正在进行采访，s级军雌耳力好，从几个方向接收归纳信息也不会错位。他一边跟着乔默棠往前走，一边留意听着采访的内容给雄主做传话筒：“那边在采访佩洛特公爵，主要谈的是他的生意经……”
“苏泽少爷那边，他们在问异族绑架案。还有八卦的在问他是否考虑腺体修覆的……”
“嗯。”乔默棠点点头，头朝右前方微扬了一下，“七皇子那边在说什么？”
“在问军部归属问题，皇室内部是不是不合。”蔚希说。
乔默棠有点讶然：“这种关系到军部机密的尖的问题也能问吗？”
蔚希不以为意：“问归问，涉及到不能说的，七殿下当然不会吐露。”
正说着，不知是谁发现了乔默棠，有点激动地叫了一声：“糖稀！”这一声惊呼之后，却引得许多记者纷纷跑来。
蔚希本想往后退两步，给雄主腾出空间进行采访。谁知乔默棠握紧了他的手，阻止了他想要挣脱的意思。
无法他只得与乔默棠一起被围在中间。
这时代的迷你收音器和同步传导摄像不像古蓝星那时的长枪短炮显得那么大阵仗，况且乔默棠原就经历过这种场合，这会儿当然也没在怕的。
“糖稀阁下您看了实验室的报告吗？您所制出的香品确认无副作用，您有考虑大幅推广吗？”
“阁下，您是如何发明制香技术的，能简单说一说吗？”
“糖稀阁下，那次您在直播间说出这个它修覆精神力的时候并不是特别肯定，所以这是意外之喜吗？”
“这个跟传说中的‘嗅觉文化’有关系吗，糖稀阁下？”
“糖稀阁下，听说您的精神力等级只有f，但是蔚希上校却是帝国的s级军雌。您和伴侣之间的等级差异如此之大，需要依靠制香安抚上校的精神力吗？”
对尊贵的雄虫阁下问这种话，属实有些冒犯。
话音一落，现场的记者纷纷安静，等着乔默棠回话。连路过的参会商虫们听到这问题都忍不住放慢了脚步。不论是受邀现场还是蹲着直播的虫众都在以一种或期待或好奇或者看热闹的心情等着乔默棠的答案。
蔚希表情骤变，顿时黑了脸。
直播弹幕自动形成几派——
【这记者到底会不会说话，这也太没有礼貌了，向雄保会举报了，不客气。】
【哇塞，太勇了，那可是雄虫，记者先生真的不怕被辞退吗？】
【哈哈哈哈，但是该说不说，我也挺好奇的，蹲糖稀回覆。】
乔默棠感受到身边雌君突然变得冷淡厌恶的态度。他抓紧了蔚希的手半分也不松开，伸出了手指不动声色地在他手心里小猫似的挠了两下，示意他放松点。同时对记者露出礼貌又自信的微笑，仿佛这种场面已经经历过无数次。
他没像那些自命不凡雄虫当场甩了脸子。反倒是大大方方地回了那个刁钻的问题：“嗯，f级和s级确实相差挺大的，不过看起来我的雌君还挺满意。单靠本虫可能不太行，多亏制香，多谢关心，欢迎采购。”
不知怎的，蔚希突然想到那次雄主在卧室里点燃的香，闻着身子都软了，不自禁地令他想要主动攀附，渴求雄主完全的占有……
不行，打住。蔚希脸红的像是要烧起来似的，暗暗遏制住自己越发不正经的想法。这种重要场合，怎么可以联想这种……这种……难为情的事情。
【哇…该说就说，我们糖稀没在怕的！】
【等等，我没理解错吧？糖稀这是……自爆不行？】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蔚希上校脸红了哎。这是什么暗搓搓的糖，谁说糖稀不行的！建议去看看脑子！】
【虽然但是，我也真的好想亲自感受一下这个制香到底有多神奇啊！】
直播间弹幕疯狂，现场周围也不由发出一声声惊叹叹，对香品的讨论越发大声了。
这势头不错，乔默棠从容大方，不疾不徐地继续答道：“不过这香品并不是我发明的，说来惭愧，这可是自古就有。我认为与嗅觉文化是有关系的，只不过时间长了，这些文化都散落在璀璨星河了，我只是把他重拾而已。一开始没想到它对精神力有正向作用，但古文化记载过，芳香可以去秽，可以净心明志，除邪养正，所以他能修覆精神力也不算太意外。至於推广，我倒是挺有这个想法，不过要看具体情况和现行条件了，到时候就需要大家支持了。”
他这一段几乎把刚才的问题全都涵盖了，条理清晰，侃侃而谈。蔚希转头神情覆杂地看向乔默棠，这哪里是不学无术的f级废虫能拥有的优雅和气度？
来不及细想，已经有负责秩序的军雌保安向他们走来，示意采访时间结束，宴会即将开始，记者懂规矩也不再纠缠，纷纷让开，乔默棠和蔚希牵着走往主宴会厅走去。
等离虫群比较远了，乔默棠这才开口：“刚才躲什么，你是我的正牌雌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虫的小三小四，不用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