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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化

说起来乔默棠想不通,怎么每次与这虫碰面,都是在洗手间这种地方。看来洗手间不但方便偷情,也会提高遇见傻叉的概率。

塞曼德的那声“呦~”怎么听怎么别扭,带着一股子生怕乔默棠听不出的阴阳怪气。

养尊处优的贵族雄虫被乔默棠用“杀虫剂”弄晕的大仇未报,又知他与七皇子达成了合作心里不服,眼下照了面简直气得牙痒痒,卯足了劲想要给他找点麻烦。

乔默棠没正眼看他,只瞟了一眼便转身想走。不料塞曼德刚才那一声阴阳怪气不过前奏而已,眼见他要走立马大喝一声:“你站住!”

站住?凭啥站住?你让我站住我就得站住?乔默棠没搭理,跨过地上瑟瑟发抖的亚雌,继续往外走。

可塞曼德是个莽夫,见他不理三两步追上,情急之下还踢了亚雌一脚,令这可怜的亚雌颤抖得更厉害了。

塞曼德一把抓住乔默棠的肩膀,逼迫他停住脚步。

乔默棠表情太过冷静,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只有他是一个跳梁小丑。这令塞曼德心里更加不爽,咬牙切齿说道:“整个星网都在鼓吹你的东西有多好,修覆精神力?实验室那么多年没研究出来什么东西能修覆精神力,你弄点虫民们没见过的破玩意随便捣鼓捣鼓就成了稀有种了?我看就是个笑话!”

本着不与傻瓜论短长的原则,乔默棠说道:“行呗,那你就看个乐子,随便笑笑。”

“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蒙蔽了那些虫,没有副作用?他们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塞曼德显然是回忆起不愉快的过往,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气愤,“这破玩意儿副作用这么大,连我这样的b级雄虫都能被它所伤,实验室居然还说这玩意儿无副作用?那些虫都是干什么吃的!”

听他主动提起,乔默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顺便热心地帮他提了些意见:“塞曼德阁下,我觉得您说得有理。或许您可以选择上星网发布一下受害经历,嗯……”乔默棠停顿了一下,故作思考,然后带着些讥讽说道,“比如说,您可以这么描述,‘那只低等的雄虫居然敢跟我起了口角,还打了一架,果然他被我揍得很惨,可他居然恼羞成怒,从口袋里掏出他自己调出的那什么香品,只对我喷了几下,就把我弄晕了。’额……”

他说着又停顿了一下考虑了半秒:“至於您在卫生间里躺了多久我就不清楚了,之后是怎么醒过来的?是被别虫发现的?还是您自己清醒了,觉得晕倒的姿势不太优雅……哎,这些您都可以自己再美化一下,总而言之就是被一个f级的低等雄虫用这玩意儿给放到了,所以它一定是有副作用的,而且还不小……您用您的亲身经历作为论据,由此引起虫民讨论,争取舆论压制,您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塞曼德哪里听不出来乔默棠这是在冷嘲热讽,他平素最爱面子,那次被他莫名其妙地弄晕已经是奇耻大辱,此刻这番揶揄简直是直戳戳地在捅他的肺管子!

“不用你这种臭虫屎给我出什么馊主意,你放心,我会继续举报的。你,还有我的好弟弟蔚希,你们继续去监察处喝茶去吧!”塞曼德丢下这一句暴怒,便不再理会乔默棠,发泄似的又踹一脚地上的亚雌,满意地听到亚雌失声痛呼,扬长而去。

乔默棠冷冷地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没想到虫族对举报投诉这种方式如此热衷。等等,不对,他说的是“继续举报”?看来他之前也没少干这种事儿。乔默棠心里隐约有了计较,这么说,上次被请去监察处,跟他也脱不开关系,呵,看来他跟那只螺丝钉一样,也是只阴魂不散的臭虫。

他心里一边咒骂着,表面上不动声色,理了理袖口。擡步要走,却觉得有一股轻微的力道,将他扯住了。

乔默棠回头一看,躺在地上长相俊俏的亚雌伸手,轻轻攥住了他的裤脚。

他盯着亚雌的眼光有些冷——这没办法,没有什么人能在见过那么讨厌的家夥之后依然保持好心情,就算他现在只是一只虫也是一样的道理,而这只亚雌刚刚跟那只讨厌的家夥做过“亲密接触”。

他冰冷的眼光显然对亚雌起到了不小的震慑作用,那亚雌怯懦地看了他一眼,哆嗦着说道:“抱歉……抱歉阁下。可是……您能给我一件衣服吗?我……我的衣服被撕破了…”

有些时候,尊贵的雄虫阁下想要做些什么,亚雌是没有反抗的能力的。但雌虫对雄虫天生的崇拜,也会让一些亚雌存着些不安分的心思——比如眼前这只。

前来参加的宴会的雄虫要么地位尊贵,要么是被众多贵族看好的可造之材,若是能攀附上哪只,哪怕只是做一只雌奴,也足够一生富足。

塞曼德虽然已经离开,但好像……也不是没有其他的机会,况且眼前这只雄虫的长相看起来更为俊美。

只见亚雌微微擡起下巴看向乔默棠,线条流畅精致的下颌线一览无馀。他秀眉轻蹙,眼睛湿漉漉的,不经意间咬了咬殷红的嘴唇,刻意被抹得亮闪闪的翅翼在小幅颤动。他没等到乔默棠回答,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句:“阁下,您……能给我一件衣服吗?求您了……”

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像是经过了精心的设计和计算。某些雄虫确实会对这样的小可怜产生浓厚的兴趣,更遑论这只亚雌的翅翼确实非常漂亮。

可惜乔默棠不在这“某些雄虫”的范围内,这样的表情依旧没引起他的同情心。他面无表情地开口,语气不太温柔:“松手。”

冰冷的语调,让亚雌心惊了一下,正犹豫着是继续装个可怜,还是就此作罢。

却在这时,洗手间的门被从外面打开。这不奇怪,宴会厅的洗手间,说到底也是公用的。

来虫是蔚希,他一开门就见到这幅景象,当即楞在原地,本能地皱起了眉头。只不过一瞬间,他便笃定这定然不可能是自家雄主能干出来的,再联想到之前看到塞曼德从洗手间里出来,心里已经明了大半,於是上前一步解释道:“雄主,我等您许久没见您出来,又看见塞曼德,所以……”

“所以担心我?来找我了?”乔默棠脸上显出了点笑意,一改刚才不耐烦的语气,柔声问道,那模样倒有几分小虫崽的得意。而后他又朝地上躺着的赤裸亚雌努了努嘴很是漫不经心:“喏,塞曼德的杰作!啧,这臭虫的癖好可真是一言难尽……”看了看亚雌抓住他裤脚的手,切换到了冷漠的频道:“喂,你要是再不松手,我可要告发你骚扰雄虫了!”

亚雌一听赶紧松开了摩挲的手指,不敢再造次,又听乔默棠难得耐心地跟他解释了一句:“谁污染谁治理,这么简单的道理还不懂么!”

回到主厅,宴会场里依旧热闹。乔默棠伸手示意侍者过来,拿了块红丝绒蛋糕递给蔚希,顺便提了句:“洗手间里有只可怜的亚雌,找件衣服给他,带他上楼休息吧。”

说罢,乔默棠见一旁蔚希神色无异,半开着玩笑逗弄他:“我让侍者给那个亚雌送衣服了,你居然不吃醋吗?”

蔚希心里刚涌上的一些小别扭竟然被他这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吹得烟消云散。他哪里还能不明白,雄主对那只亚雌不过顺手帮一把,又怕他小心眼了,这才故意说了这么一句。

从第一次见面,他便得知,这是一只与众不同的雄虫。

蔚希的脸上没有笑意,看上去未免有些高冷。他舀了一勺蛋糕放进嘴里,唇角不小心沾上了点奶油。蔚希快速地用舔进嘴里,不慌不忙地答道:“您故意想惹我吃醋,我就偏不吃。反正您又不会看上与塞曼德有染的亚雌……”

仅此一瞬,乔默棠便知蔚希确实懂他心里所想,心里的那处柔软又被他准确无误地戳到,一腔柔情满满涨涨。他这会儿特别想把蔚希放在自己怀里狠狠地亲一顿。

可显然,蔚希不大会在这种场合下配合他,他的力气比起蔚希似乎又差的太多……

但是方法总比困难多,尤其乔总是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的,既然蔚希不会配合,那他就自己来。他拉着蔚希走到无虫关注的角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头埋在了蔚希的胸口,像一只撒娇的大型犬,在他胸口乱揉一通,惹得蔚希不明所以:“雄……雄主,您拱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乔默棠脸还埋着,闷闷说道。

场合不对,只能点到为止,勉强解个馋,真正想要大快朵颐地把这诱人的军雌吃了,只能等回家了。

迫不及待地想回去了。乔默棠觉得自己越变越不像从前了,从前乔总那个工作狂可不会因为什么缘由放弃这种商业峰会。他在蔚希耳边轻声道:“我去跟佩洛特公爵打声招呼,我们先回去吧。”

他刚来到佩洛特身边,才开口一句:“公爵”,便被大厅里传来的一声惊呼打断——只见一只侍应虫三步并作两步,连滚带爬地下了楼梯,跌跌撞撞地撞倒了拿着餐盘添加菜品的侍者,顿时水晶盘子打碎的声音和尖叫声一并响起,很难不引起别虫的注意。

佩洛特公爵作为主人公,在几只军雌的保护下上前查看,乔默棠跟着上前,只见这只引发骚乱的虫正是被他叫去送衣服的那位。

他此刻的样子看上去十分狼狈,侍应虫的工装已经被撕扯破了,破裂的布条挂在手臂上,头发散乱,脸上和手臂上都是血迹,胸前似乎还有一道伤,正往外流着血,说不清是被抓的还是被撞的,看上去与刚才整洁干净训练有素的侍者判若两虫。

他见了佩洛特和乔默棠站在一起,好像找到了主心骨,由於受到了惊吓,话说的断断续续:“公……公爵……阁下,他……他他疯了,他精神海失控了……他虫化了……”

虫化?佩洛特见多识广,虽然心惊,但很显然还没有慌乱,拉住已经语无伦次的侍应:“说清楚,谁的精神海失控了?谁虫化了?”

侍者吞咽了一口口水,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但还是心有馀悸,哆嗦着说着:“洗手间的的那只亚雌,就是……就是……”他战战兢兢地望了一眼乔默棠,“就是……这位阁下让我去送衣服的那只……我,我给他送了衣服,然后安顿他上楼休息,正要走的时候,他突然就发疯了……”

“送衣服?”佩洛特公爵不解地看了一眼乔默棠,甚至还来不及问一句,就像要印证这侍者的话一样,楼上发了疯的亚雌冲了下来。

蔚希见状还来不及细想,行动已经先於思考,他扇动翅翼,瞬间移到了乔默棠身边,把雄虫彻底护在身后,又在他的周围用精神力围成了一个圈,确保雄虫万无一失。

再看向那只发了疯的亚雌,蔚希暗暗心惊,他是怎么在短时间内虫化地这么明显的?不,这不是普通的虫化,亚雌的精神力不可能支持他完成这么覆杂和彻底的虫化!

他头顶延伸出触角向外伸展地极长,眼球微微凸起,瞳孔放大成卵型,被鹅黄色的覆眼沾满,已经看不到眼白了。他的手臂分化成多个肢节,每节都有关节和肌肉连接,又从关节处再往外长出多层锯齿状肢节,手掌部分化形成了尖锐的钳,胸腹处延伸出多对胸足,背上黄绿相见的甲壳覆盖住了他的整个身体,唯一可以分辨出他就是那躺在洗手间的亚雌的,是他壳上隐约可见的闪光鳞粉。

这一幕对乔默棠来说冲击极大,虽说到了虫族,但毕竟所见之虫,都算“人模人样”,这种虫化之后的样子在他看来,实在就像是一个巨大的不“人”不虫的怪物,颇具视觉挑战。

而此刻,这只“怪物”正在用他巨大的钳无差别地攻击每一只站在他面前的虫。

厅里的虫为了避免与之靠近,纷纷四散而逃,碰翻了装饰精美的酒杯和饮料,蛋糕和甜品也弄的满地都是,尖叫声不断,现场一片混乱。

虫化之后的亚雌精神力居然也提高了不少,周围已经有不少虫感觉呼吸困难,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身上如刀割般疼痛不已,甚至不少雄虫和亚雌纷纷倒地。而想要奔逃的那些根本顾不得看清脚下,有被打翻的酒水滑倒的,有被倒在地上的虫子绊倒的,还有被逃散的虫子踩到的,哀嚎声和哭喊声此起彼伏。

乔默棠脑袋里不自觉地浮现出曾属於原主那只废虫的记忆——导致原主身死的那场酒吧混乱,似乎也是这样发生的。

发生变故的第一时间,在各处巡查的保镖军雌立刻向这里赶来,军雌强大的精神力在这会儿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们的压制令这只亚雌行动受阻,但虫化了的亚雌力量极大,他感受到保镖的精神力压制,立刻释放出更多的力量,同时挥舞着他的大钳子,妄图把这些阻碍他行动的虫纷纷捅穿。

蔚希聚精会神地看着这只虫化了的亚雌的精神力实体,直到几只保镖再度释放精神力对他进行压制,亚雌不得不拉高精神力与之对抗。蔚希才找准了绝佳的机会,准确无误地对着他的精神力猛力一击。

虫化的亚雌被击中,只有蔚希看见,他原本强大球形精神力被重重击碎,散落不见了。

虫化的亚雌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一动不动。

原本混乱的场面安静下来,但布置精美的宴会现场杂乱不堪,伤虫众多,一片狼藉。

佩洛特的脸色难看到极点:“通知雄保会,监察处,城防所,医院,让他们赶紧派虫过来!受伤的各位阁下赶紧送医,医药费都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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