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少女失踪案
清晨的雾气渐渐散去,躲在云后的日头慢慢露了出来。
因睡回笼觉而忘记时间的李瑨仪急匆匆的往蓝子玉院中赶去,途中恰巧碰上了宋宁章。
“宋主簿也急着去拜见大人?”李瑨仪边走边说道。
“睡过头了,忘了时间,我之过也,因而要去向大人赔罪。”宋宁章看都没有看李瑨仪,兀自往蓝子玉住房赶。
李瑨仪本想跟宋宁章解释,是蓝大人故意让他们多休息一会的,但嘴唇动了动,终是没说。
“大人。”宋宁章叩响了蓝子玉房门。
蓝子玉正在书房专心致志的写公函,压根没听到宋宁章的声音。
没有任何弹性的发带照着蓝子玉十分简单的绑法,压根绑不住柔顺的长发,因而,她用来束发的发带几乎滑落到了发尾。
两鬓垂落的头发落到了书案上,她也未留意。
“大人。” 李瑨仪跟着叫了一声。
蓝子玉这才发觉有人在叫她,笔一顿,擡头看向虚掩的门,朗声道:“何事唤本官?”
“大人在书房。”李瑨仪对宋宁章说道。
宋宁章点头,随即和李瑨仪一同前往旁边的书房。
蓝子玉听到他们匆匆走过来的声音之后,便低下头,继续将公函写完。
经过一段时间的研习书法,蓝子玉写的字已经能见人了,也就能自己拟公文了。
“大人。”宋宁章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来。”蓝子玉头也不擡,写完了公函的最后一个字。
“是。”宋宁章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李瑨仪见宋宁章进去了,自己不好打扰便守在门外等候。
在宋宁章见到披散着墨发的蓝子玉那一刻,便恍觉见到了公正严谨并具有天赐美姿容的神官。
从窗外照进来的自然光还有灯笼里暖黄的烛光也一同照在蓝子玉笔挺均匀的身上,然后汇集丶融合丶折射与变化,就好像镀在神官身周的一层金光。
几缕柔顺的墨发垂落到书案上,随着蓝子玉的动作伸直或弯曲。
蓝子玉正在检查公函有无疏漏或错误之处,忽想起宋宁章来,便喊道:“宋主簿。”
“小人在。”宋宁章这才回过神,慌忙走至蓝子玉面前,作揖行礼。
“本官拟了两道公函,你检查一下有无错漏之处。”蓝子玉将手中的公函递给宋宁章。
“是。”宋宁章躬身接过。
蓝子玉从抽屉中取出官印,按上红泥,静候着。
宋宁章将公函看完,便迅速将公函还给蓝子玉,并点头称赞道:“并无错漏之处。大人聪敏好学,今日之才能已非往日了。”
蓝子玉没说话,拿过公函便在署名处加盖了公章。
宋宁章见状,便识趣的从书架上取下两个信封,放到蓝子玉书案上。
“一封送去逐州,一封送去江朔。”蓝子玉将盖完章的公函随手交给宋宁章,然后再次提笔蘸墨写信封。
宋宁章被蓝子玉营造出来的紧张气氛感染到了,不由得也跟着紧张起来。
蓝子玉写完一个信封,宋宁章便急忙将公函放到信封里,并封口。
等他们将这些工作做完之后,贺婉娇也已经洗漱完出房门了。
她看到李瑨仪侍立在蓝子玉书房前,便知道蓝子玉一定是在书房里。
“贺小姐。”李瑨仪客气道。
贺婉娇熟视无睹,伸手便要去推书房房门。
好巧不巧,宋宁章将门打开了,诧异道:“贺小姐?”
贺婉娇迅速收回了开门的动作,尬笑道:“早。”目光捕抓到宋宁章的蓝子玉,视线随即聚焦到了蓝子玉姣好的容颜上,笑着招呼道,“大人。”
只看了一眼贺婉娇却不慎被贺婉娇捕抓到的蓝子玉收回了目光,恢覆了一如既往的淡定沈稳。
拿着信的宋宁章瞧见了贺婉娇对蓝子玉的热情,才发觉自个是多馀的,赶忙到了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位置。
蓝子玉总感觉绑着乌发的发带快要滑落了,为了防止自己在发带滑落丶乌发尽数散落那一刻,神情间流露出女儿家的阴柔,她一伸手将发带扯了下来。
瀑布般的乌发散落下来,被贺婉娇患有“多动症”的凝脂玉手拂过。
“……”李瑨仪和宋宁章沈默了。
敢擅自摸蓝子玉头发的人恐怕也就只有闲出屁的贺婉娇了。
“……”蓝子玉锐利的目光射向贺婉娇。
贺婉娇磕磕巴巴的赞美道:“大人……的……头发……很……很柔顺。”
蓝子玉眉头一皱,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顺手摸了一下。贺婉娇沈默了一会,道,“没了。”
蓝子玉波澜不惊眸子直盯着贺婉娇,喊道:“李护卫。”
“属下在。”李瑨仪向前一步躬身行礼。
“走。”蓝子玉转身走回了房间。
宋宁章也赶忙离开,去吩咐人将信函送出去。
蓝子玉同李瑨仪进屋后,贺婉娇便落了单。
小言见自家小姐落寞的站在蓝子玉房前,便走过去安慰她。
“小姐,不用难过,大人一会就出来见小姐了。”
“为什么李瑨仪能进大人的房间,我却不能进?!”贺婉娇这么一想,便恼火不已。
???小姐刚刚不是在难过吗?怎么吃起醋来了。小言无言片刻,改口道:“因为小姐是姑娘家,自然不能够随意进男子的房间了。”
正在由李瑨仪给她扎头发的蓝子玉听到门外的两名女子的碎碎念,无语的皱起了眉头。
李瑨仪很快给蓝子玉扎好了头发,并退开两步,说道:“大人,出去吧。”
他有预感,若是蓝子玉再不出去,他就要被贺婉娇和她那个丫鬟说得有多么不堪了。
“李瑨仪长得倒是人模人样,怎么脑子却是榆木做的。”贺婉娇摸着下巴,煞有介事的说着。
小言呵呵笑道:“我觉得李护卫人挺好的呀。”
这时,门开了。
蓝子玉看了贺婉娇一眼,然后略过,径直向议事院走去。
“大人。”贺婉娇赶忙跟上了蓝子玉。
小言的目光从贺婉娇身上收回来,恰好对上了李瑨仪的目光,登时老脸一红,尴尬一笑。
被谣言中伤的受害者李瑨仪仍以正事为重,跟上了蓝子玉。
小言也赶忙跟上了贺婉娇。
蓝子玉本想今天上午去义庄之时,顺便派人去通知刘志兰父母认领死者的。
但程序还未走过,从尸首上获取的一切证据目前都还不足成为铁证,她须得等逐州的官员前来,与她一同断案。
专业的仵作是等不到的,以古代十分不便利的交通方式,专业仵作到了,尸首都烂完了。
於是,蓝子玉决定与逐州官员一同断这桩案子,得出案件最终结果的时候,江朔的提刑官也该到了,届时,便是协同提刑官进行二审的时候。
蓝子玉考虑到死者家属的感受,避免他们因情绪激动而妨碍官府办案,便隐瞒了刘志兰的死讯,对外称还在寻找刘志兰的下落。
为避免露出端倪,在前往石坎村之前,蓝子玉特意分出一大部分人,让李瑨仪带领,前往埋尸地点,自己则带着宋宁章还有两个有经验的捕快前往义庄。
贺婉娇自然跟随蓝子玉一同去义庄,跟出来的小言紧跟贺婉娇左右。
卢就义远远看到蓝子玉前来,赶忙上前迎接。
蓝子玉点头之后便跟着卢就义走进义庄。
一进义庄,一股与外面新鲜空气格格不入的腐败臭味迎面而来。
众人皆神色一变,嘴巴一扁,鼻子一缩,皱起了眉头。
贺婉娇对冰冷僵硬的刘志兰充满恐惧,虽来到了义庄,却不敢进去,和小言站在门口等蓝子玉出来。
今天有日头,气温回升了许多,但仍透着春天的几分寒意,阳光透过春天的寒意洒下来,便被夺去了几分温度,落到人身上后,并不火辣,只觉暖洋洋。
卢就义满怀歉意的说道:“小人已经用白幔将尸首围起来了,可臭味还是散发了出来。”
散发了出来?那白幔内的腐败臭味是不是更加浓重?
蓝子玉这么一想,才刚刚适应屋内的气味,眉头便不禁再次皱起。
“怎么这么快就发臭了?”宋宁章纳闷道。
卢就义解释道:“最近天气变化无常,昨儿还下雨,今儿却出日头了。天气暖和了,尸首便腐烂得快一些。”
蓝子玉看向那方白幔,问道:“是否对死因判断有影响?”
“尸首目前还能维持生前的模样,往积极的方向看,尸首只刚开始出现了腐败血管网,还未全身膨胀以致面部全非。”
“尸首最多能留几天?”蓝子玉看向卢就义。
“七到十天,十天之后,那气味不是正常人能够接受的。”卢就义顿了顿,又道,“就连闻惯了那种气味的小人也难以忍受。”
蓝子玉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踏入义庄之时的气味。
那气味实在是太恶心了,还是尽早让刘氏父母来认领尸首为好。
免得尸首的臭味充斥满整个义庄,可怖的尸斑让人心生畏惧。
卢就义早早准备好了火盆皂角和剪刀洗手盆等工具,就等蓝子玉开口说要验尸。
蓝子玉开口之后,卢就义便在捕快的帮助下,快速准备好了烧着皂角的火盆。
皂角燃烧的气味迅速弥漫开来,驱走了空气中的臭味。
众人皆好受了许多。
白幔只围了三面,一面大敞着,刘志兰躺在里面,面对着那处空缺,孤独又寂寞。
蓝子玉与宋宁章先行走进去之后,卢就义才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