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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其他 > 穿越碰上金主还是决定自己打工 > 司狱(其九)

司狱(其九)

司狱内的腐臭味散发出来,这里连阳光都是奢侈的。

司徒葵已经多日没有好好合上眼睛了,这怕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速度的地方,没有经历过这种崩溃的感觉,是不会体会到日晷与时间的对於人的价值,也不会体会‘盼头’这个词的真正含义,一个悬在人头上的铡刀,和选在骡子头上的胡萝卜,二者的区别有时候就是这么大。

旁边的人已经被拖走了很多,昨日还能聊上几句的邻居,明日在喊名字的时候,早已经空空入野,甚至临死双方都见不到对方的面容。

在这里,你的所有身份都消失了,只有一扇门等着你。

司徒葵微微张着干裂的嘴唇:“大人。。。给口水喝吧。。。”

说来讽刺,居然要让他这朝廷三品官,对着这狱卒喊大人。身份的对调往往滑稽而荒诞。

自从沈朗走后,狱卒对他们的态度就变了样,孟妍这几日吃这泔水般的饭菜,已经瘦的有些虚脱,想喝口热水,都成了奢望。

“哼!你使唤谁呢!还当自己是个人物啊?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

狱卒用手指着屋顶,大叫起来,他们似乎以惊扰犯人为乐。

“这是司狱!就在这,天王老子来了,都得听老子的!”

司徒葵从兜里掏出几枚铜板,这是他最后的身家了,他颤颤巍巍的将手伸出栏杆。

“哼!就这么几个子儿啊,算了,摊上本大爷,算你运气好,你等着!”

狱卒拿着钥匙出门,晃悠着身子,想着轮班去青楼晃悠晃悠,但是红楼已经烧毁了,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大人。。”

身着黑衣的人出现。

黑衣人走到了司徒葵的身边,说出了一个名字。

司徒葵瞪大双眼,从黑衣人的手里将盒子收下。

翌日:

刽子手王胖对着李三儿大笑起来,他的肚子随着笑颤动起来:“哈哈哈哈,小弟,刘莲娘答应嫁给我了!”

李三儿擦着刀:“大哥,恭喜你啊!”

王胖面相很凶,胸口长者弯弯曲曲的胸毛:“我啊,跟你说,平时在家杀鸡都不是自己杀的,别看我在这杀人和砍冬瓜一样!怕啊!”

李三儿好奇的问道:“师傅不是说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当咱们夥人放宽心嘛!大哥你这快砍一百个人了,整整三年啊!”

王胖拿起一壶女儿红:“那老梆子,你看他砍人吗?那收的孝敬银倒都到他手里了。要是他真不怕,怎么不和咱兄弟一块砍啊?”

李三儿依旧擦着鬼头刀,虽然这是徒劳的,对於他们来说,是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大哥!我就想着赚点钱,有口饭吃,每次看你们事后还买烧纸,我舍不得,烧纸得花钱。我娘病了,我只想她快点好起来。”

王胖从兜里拿出几两碎银直接丢给李三儿。

李三儿没接住,碎银子掉在地上,他弯腰曲捡,看到了一张纸条:“大哥!大哥。。。”

吕娴一人走了行刑台旁边,她们使劲挤进去,还被人踩了几脚。吕娴曾经和朋友讨论过鲁迅先生笔下麻木的人,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人是麻木的。那位朋友告诉她,不能以一个现代人的角度去思考古代人,思维是由时代决定的,一路接受这么多年教育看着鲁迅课文长大的人,盲目的在没有知道时代背景的条件下去批判人,是难道不是一种高高在上和何不食肉糜吗?每当想要批评别人时,世界上所有的人,并不拥有的那些优越条件1。

她想起前几天网络上有个话题,说的是为什么李煜能够做出那么绝美的诗词,“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而现代人却只使用网络用语,但是这个话题却忽略了‘概率’这个很大的变量。能做出古诗词的,都是皇亲国戚,最次也是个书香世家。而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就知道“神龟虽寿,犹有竟时2”,甚至连黄口小儿都能背骆宾王的“鹅鹅鹅,曲项向向天歌”。

刽子手拿着红布裹着的大刀,慢慢走来。

司徒葵背后插着牌子,平时整齐的头发飘出几缕发丝,人老了,也就是一晚上的事情,不知道这几日他有没有增华发,有与没有,一百与一千,后者的差距没有前者的大。

“公主驾到!”

行刑的官员对着旁边的小厮低声说道:“好端端的,下来做什么!当个皇亲国戚,好好享受就得了,非得折腾,这人啊,真是,有的人啊,就像老老实实的,也没法子,有的人啊,有了一切也得折腾。”

旁边的小厮露出谄媚的笑容频频点头,他这个地位向来没有什么发言权,但是有些话即使有问题,也不能驳了去,只得采取模棱两可的态度,对对对,到底对的是什么?细细盘究下来,倒也没人知道。

官员拍拍脸,似唱戏般换上另一幅面孔:“公主您来,所谓何事啊?”

萧煌看到了人群中的吕娴,而吕娴也感觉那视线直直的射了过来,虽说身前身后都是人,但是还是将帽檐压了下来。

“今天行刑的这名官员,换我的人来!”

萧煌指向了司徒葵。

风吹着司徒葵的头发,刽子手的手轻轻地抖了一下,围观的人群发出更大的吵嚷声。

“这。。”官员的眼睛左右转悠,倒不是因为关心什么别的,只是这宝贝公主一闹腾,他怕的是自己头顶的帽子。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是他们的准则。而他也确实没做什么偷鸡摸狗强抢民女的事儿。

萧煌想起黎清恒对她的嘱托,对官员说:“照做便是。”

刽子手王胖被人压了下去,瞪大了黝黑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李三儿,李三儿心虚的看着他,心中偷偷念叨着,大哥,你别怪我,我这次舍得花钱了,应该也没啥事儿吧,最多就是几板子的事儿,我实在缺钱厉害,大哥,你应该懂我的。

他的左右拿刀的手颤抖着,右手伸向兜里,摸摸几张银票,生怕那黄色的票子飞了似得。

金响月的额头冒起冷汗:“不好了,我们被发现了。”

吕娴还有着一丝丝幻想:“你不是也见过萧煌吗?她人挺好的啊!我们去求她估计就。。”

金响月拉着她的手说道:“她对你们好,大多数时候是因为没有牵扯到自己的利益,以个人的身份对你好,你还是想的太理想啊。而她现在是公主的身份站在这里,在她家族的利益面前,你觉得自己还重要吗?”

她转身对花移影说:“小子,我并不想拉你下水,没办法只能劫法场了,看起来只是换了一个刽子手,我们两个人应该不是问题,朱佑司不出面也是因为黎清恒。吕娴,找到司徒菁接应我们。快!!!”

吕娴咬紧牙关跑起来,一种无力感深深地淹没了她,她现在开始羡慕小说里面特种兵穿越过去的女主,或者是自带武器库,或者是带有系统,或者是修仙文,如果大喊一声系统,如果遇到了问题就有一个金手指出现,如果,如果。她现在知道爽文为什么爽了,她真的好想出现一个人,出现一个转机,自己遇到了问题就有一堆人出现强制的推动剧情。

但是,什么都没有。

她能做的,只能做的,只是跑快一点,什么权谋小说里面的权谋,什么穿越小说里的金手指,她太想要了,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现代人,一个接受过普通教育的现代人。。。

她使劲的跑着,一向体测倒数的她,咬着牙,使劲的跑,一股铁的味道充斥了她的口腔,胸口似是要炸裂开来,伸出手捂住胸口,企图压制住,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多少有点效果。

她的脑子开始转动起来,生锈的齿轮发出咔咔声,小齿轮带动着大齿轮转起来。自己太弱了,不仅仅是体力,还有视角,一直被推着走的感觉,有着一点点力气却使不出的感觉,只能无力的在乡间的小道奔跑着。

当一个学生,一个坐办公室的人,纵使的挫折,大抵上是办公室内的小心思,小手段,是考试的不如意,是辜负了家长的期待,是那点酸甜的少女情怀,而现在,她觉得,自己在一条小道上跑着,身后就有着转动的铡刀向她驶来,哪里来的铡刀,为什么要杀了她?为什么破坏掉她普通的生活?自己到底能做什么?

她跑着跑着摔倒了,秋收季节,本应该是金黄的麦田,应该有沈甸甸的穗子,风一吹,稻花的香味就能扑进鼻子里,农民应该低着头忙活着,脸上应该是挂满笑容的,而她也应该还在那府邸和司徒菁说这闺房趣事,甚至给她讲讲自己的故事,说自己是现代来的,以后会科学家发明杂交水稻,能让大部分人都吃饱饭。

手上沁出滴滴鲜血,换做是以前,她该装作娇嗔的和同事求安慰了吧?但是看着面前的焦土,她用带着泥土的手擦了擦自己的脸。

不远处传来马叫声,吕娴拍拍身上的尘土,撕掉了碍事的裙子,什么也顾不上的往跑。

在古树下,她看到了那名身着黑衣的女子。

风吹动她的长发,少女用手勒着绳子,身后古树的敲打牌子发出‘啪啪’声,白马的黑尾左右摇摆着。

眼泪流了下来,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哭,她寄希望於司徒菁没有看到,因为懦弱在这个时候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她这时候明白了,为什么小说里面总说,变强是为了守护在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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