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身体检测数据表明——并没有。
心率比正常静息状态偏高,血压不太稳定,脑子也异常活跃。
林牧很忙。忙着在脑子里回答问题。
他从冰洞里“逃跑”的反应很像是在心虚,如果凌成尧就此“审问”他,他总要给个说法回去,比如生理的:太冷了、肚子饿了、突然尿急……
心理的:怕有危险、怕黑……
玄学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鉴于以上回答都很扯淡, 他甚至预备了几个装傻版本,如果凌成尧问他,就反问回去, 让凌成尧猜,再根据猜测内容胡扯,或者故作神秘一笑,显得自己另有打算,再不行就眨眨眼睛假装没听见, 继续挺尸。
这些回答方式都不怎么样,但也都可以应急,现在的问题是——凌成尧根本就没问问题。
不问的可能性有两种,一:根本就不好奇。二:早就知道答案。
一想到这里, 林牧挺尸的动作就更逼真了, 仿佛连睫毛都凝结成了无机质的玻璃丝,翘着尴尬的弧度。
路上一切如常,回到星舰之后,林牧只草草巡视一圈,对努力看家的小铎做了一番夸奖, 就薅着蛋挞回了基地。
他这次离开的时间有些长,到了基地,蛋卷儿第一时间迎上来,无比虔诚地叫上一声“林老板”。
基地像往常一样沐浴在温和的人造阳光下,田里成熟的番茄散发出特殊的清香气味,好脾气的风吹拂着养殖区的水流声和母鸡龙的吱哇乱叫、年糕龙朝着蛋挞飞扑过来……烦人的程度也是一切如常。
凌成尧跟他一起回到基地,依然没有问他任何问题,甚至没有跟他讨论那些龙鳞。
这正常吗?一直到忙完了日常工作,洗漱完毕上床躺好,林牧都在问自己这个问题,以至于在睡着之后,他眉心里也拧着几颗心虚又纠结的疙瘩。
梦中,冰川起伏,铅灰色的雨水冲刷冰层。
洗尽遮掩,绵延穿过整片冰原的山脊融化成一条沉睡巨龙。
林牧很清楚那条龙的颜色——那是代表从无到有的颜色,像枝头跳动的光,有着与生俱来的明亮澄澈,映在世人眼中洁白璀璨,熠熠生辉。
那是“光之神”的颜色,是远古传说中的“创世神”,是人们口中的“白神”。
但此刻他从高空俯视,看到的并不是明亮的白,而是暗沉的黑——焦灼枯槁,透着焚尽生命的死寂。
温热的血肉早已不在,仅存的黑色龙鳞包裹着白色龙身,像是严寒中一件单薄而破损的外衣,连最简单的遮风挡雨也做不到,却依然不肯随风剥落,固执得令人头疼。
……林牧醒时挂着黑眼圈,显然睡得不好。
他仰望天花板,发了个长长的呆,不知想起什么,表情扭曲着扯过被子,像只小乌龟一样把自己埋进去,许久,闷到整张脸都快熟了,才又把被子掀开一角,看向旁边。
半边床空着,不像有人睡过。
某些人昨晚说要查点资料,看样子是查了一晚。
林牧再次把自己埋进被子,眉心拧了又拧,终于坐起来,好像周一早晨的打工人一样,一脸凝重地下了床。
他走到隔壁,敲门,没人应。
他松了口气,没人最好,一转身却看到高挑的人影投落下来。
像是捕猎时猝然收紧的网。
林牧忽地背脊绷紧。
凌成尧在他面前站定,保持了一步距离,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做一些摸头捏脸的小动作,只看着他问:“睡得好吗?”
林牧有意识地放松背部,状似随意地倾斜重心,向后倚着门框打个哈欠,“还行,你呢?”
“查了一夜资料。”
“查到什么了?”
“我做了摘要整理,等下拿给你看。”
林牧和他对上视线,现实重叠梦境,恍惚有些出神,“哦”了一声,略停顿,又道:“好。”
凌成尧看着他,没说话。
空气安静,如有实质的凝滞感中,林牧故作放松的站姿反而显得格外僵硬。
这种时候应该说点什么打破沉默,但是说什么呢?——你好,我做了个梦,想起了很多东西,现在心情复杂,不是很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你介不介意从我眼前消失一段时间?不用太长,有个百八十年也就差不多了。
这种话当然说不出口。
林牧:“……”
救命。
忽然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打破沉默。蛋卷小跑过来,喊道:“林老板——蛋挞——不见啦!”
凝滞被打破,凌成尧的视线朝一旁偏移些许,不再笼罩林牧全身,他终于松了口气……不对,等等,蛋挞又不见了?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再找一次应该不难,林牧并不怎么担心,甚至在某几个瞬间,希望这只混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