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除了命什么都没有,更别说楚寻还救了他两次。
他忍着眼中的疼痛,什么多余的事也没做,只是十分乖巧的抱膝屈起腿,把下巴埋在腿弯之间,给自己构造出了一个心理上的安全姿势。
他的世界一片黑暗,此时,天地间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声音。
怪不得在任何时候,五感尽失对人类来说都是一种酷刑。什么都感受不到的情况下,仿佛只有你自己被关在逃脱不了的牢笼里,意识真的会崩溃掉。
在这种情况下,他无法准确地判断时间的流逝,只能强迫自己去听心脏的跳动来分散疼痛,和勉强计算自己大概等待了多久。
也许是三四个小时,也许更久。久到他因为焦虑,开始神经质的用指尖在自己手心掐出血痕。
不过洛淮没有彻底崩溃……这只是算是有点难捱而已。
洛淮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他知道有人会回来。
那个人让他等着。
那就只能等着。
洛淮这样安慰自己,此时屈起的腿已经开始发麻,他调整姿势让自己在椅子上坐好,继续下一轮漫长的等待。
好在这次没有等太久,他就听到了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和门被推开的声音。
听到足音的那一刻,洛淮好像一位终于从深海里被救出的溺水者,原本微弱平稳的呼吸也下意识变得急促起来。
他开口想说些什么,但一瞬间,脑海里仿佛传来了尖锐的疼痛,提醒他有哪里不对劲。
洛淮猛地想起,那个人走路是没有声音的。
所以来的人到底是谁?
他现在无法视物,分辨不出是敌是友。但洛淮依然强装镇定,使自己的表情尽量不发生变化,然后将手轻轻探入怀中,握住了那把已经沾染上他体温的伯.莱.塔.手枪。
咔哒一声,保险栓被打开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格外明显。与此同时,洛淮迅速抽枪,手指扣在扳机上,准备一刻不停的连开几枪——
他只能赌一把自己的运气,希望在子弹打空之前,自己还有命射中敌人的要害。
可是有人比他更快。
在他指腹接触到扳机的那一瞬间,他的手腕就被什么人握住了。那个人好像没用什么力气,指尖轻轻巧巧就将五指插入了洛淮的手心,然后一路滑过,轻而易举地夺下了他手中的枪。
紧接着,还冒着热气的铝罐贴上了洛淮的脸颊,烫的他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楚寻倏地笑了一下,说:“反应太慢了……不过也不算很蠢。喝咖啡吧,小少爷。”
听到楚寻声音的那一刻,洛淮整个人就神奇地从应激状态安静了下来,成了一只被顺毛的猫。
他原本因为紧张而弓起的背慢慢放松了下去,然后伸出手去摸索贴着自己脸侧的那罐咖啡……
结果却摸到了楚寻冰冷而纤长的手指。
说不清什么感觉,反正洛淮的指尖蜷缩了一下,僵在了空中。
楚寻有些没耐心的拉着他的手握住了铝罐——还顺便帮他打开了拉环。
洛淮捧着咖啡慢慢喝了一口,滚烫的液体从喉间划过,瞬间就把他在冰天雪地中跋涉了这么久的,冰冷的身体灼烧了起来,而咖啡因给了他心脏跳动的动力。
总之,这对洛淮来说尤为珍贵。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一小口接一小口的不停喝着,虽然急促,看起来却很安静斯文。
过了半晌,洛淮在苦涩的黑咖啡中品尝到了一点咸味。
他顿了片刻,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然后才意识到原本就因为疼痛而泛出泪水的眼睛,此刻正在更加汹涌的无声的流泪。
楚寻站在旁边用打火机点燃了顺路拎回来的干柴,壁炉里火光慢慢燃起,整个房间都温暖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洛淮滴落进咖啡罐里的,大颗大颗的眼泪,抬手把那罐咖啡抽出来放在边上,淡淡地说:“你也不嫌难喝。”
洛淮好半天才摇了摇头,说话声音虽然很小,但十分坚定。
他说:“不难喝……”
不难喝的。
他被陌生人绑架的时候没哭,劫后余生的时候都只敢掉一滴眼泪。在冰天雪地里拖着受伤的腿独自前行的时候,他也不敢哭。
直到现在,坐在温暖的房间里喝着热咖啡的这一刻,洛淮才觉得自己终于有了委屈的权利。
哭是一种特权,而洛淮现在才敢发泄自己的痛苦。
楚寻看着他,皱了皱眉,说:“算了,这么疼的话先上药吧。”
他以为是洛淮的雪盲症让眼睛原来越疼所以人才哭的。楚寻从口袋里拿出软膏,然后在洛淮面前半蹲了下去。
本来他想让这小孩自己擦的,但是看现在这样子,显然不靠谱。
楚寻把药膏挤在指腹上,用另一只手抵住了洛淮的下颌,拇指微微用力,示意人抬起脸,找到一个方便楚寻动作的弧度。
然后,他的手指就轻轻覆上了洛淮红肿的眼皮。
楚寻的指腹相比灼烧的眼皮来说格外冰凉,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