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绷直的脊背再度紧了紧。
雨水顺着领口滑过他的脊背,让他莫名觉得有些难堪。
陆知斐的反应和他想的一点都不一样,没有讨好,没有对峙,没有威胁。
和那个梦里也不一样……没有给他一个拥抱。
他只是带了几分挪揄和亲昵的说完了那句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来说有些过分熟稔的话,然后就恢复了巫欲然一开始看见他的神情。
如同初冬冰冷的空气,令人窒息。
陆知斐撑着伞缓缓走进雨中,即将和他错身而过,好像他们只是在雨夜擦肩的过路人,仅此而已。
可是怎么可以是这样?
一瞬间,针扎一样的愤怒和疼痛席卷了巫欲然的全身。
他仿佛被陆知斐这样的表现刺痛,心里歹毒的流出发酸浓稠的毒液,把整个人浸泡成了面目全非的怪物。
什么叫算了?什么叫你也是?
你在看什么东西?你把我当什么了?!
近似于被羞辱的不快让巫欲然整个人短暂的失去了理智,他指尖倏地抬起,在陆知斐经过时紧紧抓住了他薄毛衣的外缘,力度大到吓人的青白都爬上了他的指尖。
他盯住陆知斐的绿色眼睛湿滑冰凉,如同阴雨天蔓延爬升的青苔,格外阴暗黏腻。
巫欲然露出一截苍白微扬的下巴,颐指气使却又有几分僵硬的逼问陆知斐:“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陆知斐十分新奇的看了他一眼。
他深沉的黑色眼睛影影绰绰,垂眸时长睫落下的阴影怎么看都冰冷薄情。
巫欲然竭力想像往常一样摆出一副骄矜又傲慢的样子,可是又在和陆知斐对视的瞬间,骤然失去了所有发语的能力。
黑色的伞缘偏在他的头顶,遮住了淅淅沥沥落下的雨。
陆知斐懒洋洋的倾着伞,对他色厉内荏的威胁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慢慢看了一眼巫欲然捏住自己衣摆的,伤痕累累的手,耐心的哄道
“好了,你该回家了,听话一点。”
他的声音柔和低缓,格外好听。巫欲然看着他左肩被雨线淋湿的痕迹,指尖又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
然后他又随着陆知斐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发现那里除了半截衣角什么都没有。
而在陆知斐撑着伞的那只手上,却戴着一枚崭新的,漂亮的戒指,衬的他的手骨节分明,瘦削修长,明晃晃的告诉所有人他的偏爱在哪里。
巫欲然突然意识到,自己别无他物。
这一刻,他们不在那个梦里。
梦里的巫欲然亲手给自己的爱人套上了戒指,他们在翠屏山看日出,在风铃塔写祈愿,在镜湖拥吻。
如果陆知斐是存在的,戒指是存在的,那么,那个巫欲然,也是存在的。
一个幸福的要命的自己,真是太令人恶心了。
一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巫欲然就头皮发麻。
于是他这么想着,猛的收拢了自己的怀抱,带着水渍的西装顿时在陆知斐身上也印上一道淋漓的水痕。
陆知斐挑眉,另一只手抬手握住了他的肩膀,带着不轻不重的推拒力道。
巫欲然全然不在乎,他学着梦里的样子,生疏的,笨拙的朝陆知斐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
可陆知斐似乎没有反应,巫欲然觉得他好像只是在看一个滑稽的赝品,让人心里又酸又涨,好像气得要发狂。
巫欲然勾起的唇角无限下坠,最终,脸色变成了一片死寂般的冰冷。
他沉默的盯着自己面前的人,扯了扯唇角,语气森冷。
“我知道你是谁。”
陆知斐嗯了一声,看起来好像并不奇怪。
“他能做的,我也都可以……”
巫欲然压低声音,苍白的唇瓣被舌尖缓缓浸红,缓缓吐出了这句意味不明的话。
他鲜血淋漓的手不安分的往陆知斐的衣服里勾弄,却被他精准抵住了腕骨按在身侧,无法再前进分毫。
巫欲然被他这样不轻不重的态度惹毛了。他唇角紧紧抿起,强行往前靠了一点,陆知斐知道这是他要咬人的前兆,提前抬起手,卡住了他凑近的下颌。
巫欲然的脸被他捧在手心,瘦削的那截骨硌的陆知斐手有点疼。他有些重的用拇指抵住巫欲然冰凉的唇瓣,然后缓缓从左向右摩挲过,带起手下人无声的颤栗。
陆知斐低头,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巫欲然瞳孔微微收紧,本能的把自己身体的重量往陆知斐身上靠了一点,是个无声的邀请。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