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疯狂的暴雨。
刺鼻的硫磺气味在空气中不断漫延,让检测仪器不断发出蜂鸣似的提示音。城门口的异能者一边发出“马上降下酸雨请立即躲避”的讯号,一边打开巨大的射灯,在暗夜般的天色下紧锣密鼓的探视着敌人。
外出任务的小队收到命令马上赶回,而在这样阴沉闷顿的天色里,再明亮的灯光也像幽荧的鬼火。
无数根针一样的细雨尖锐的落下,连绵不断的发出“滋滋”声响,混乱的地面迅速泛起涟漪般黑色的灼痕,像某种不安的序曲。
浊浪在废土上翻涌,被无数黑色的军靴极速踏过,溅上了为异能者们单独下放的悬梯,那脆弱的通道正随着脚步的震颤仓皇起伏,好像下一刻就会彻底崩塌。
守门的异能者加快了清点程序,专心致志的排查着每个人的身份和受伤情况,压抑无声的环境里,透出他因为过量集中而通红的双眼。
“今日外出的异能者全部回到基地。”
拉到最后一行的名册尽数登记完毕,排查的人长处一口气,按下对讲机迅速发出指令:“马上回收悬梯。”
对讲机那头发出一阵雪花似的沙沙声响,回答的人语气惊疑不定。
“我们已经开始回收……但是……但是上面还有一个人?!”
刺目的射灯瞬间移动,所有的灯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同一道身影面前,堪堪照亮了那张雪白的脸。
修长的身影稳稳行走在已经拱起回吊的悬梯之上,这样无知无觉的在空中漫步。而随着他低沉的脚步声,漆黑衣摆起起落落,露出劲瘦的身形。
冰冷的灯光给他指出一条刀锋似的长路,刺鼻的酸雨还没落在他周身,就被无形的力量反射开来。黑灰色的围巾被风吹起了一角,划出个柔软的弧度,在这场腐蚀一切的雨中安然无恙。
观察着这一切的人被莫名的气场压迫得难以动弹,直到他对上那个男人微微仰头时冰冷的银色眼睛。
于是死亡的恐惧战胜了身体的卡顿,僵在空中的手指一瞬间死死的摁在了对讲机的按钮上。指示灯倏的亮起,干涩的声音在闷滞的空气中大声命令道:“有敌袭,一级警戒——”
咔嚓,电子元件烧焦的味道猛的传入鼻腔。发出声音的对讲机干脆利落的一分为二,从布满冷汗的手心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如同从袖中挥剑横斩,锋锐气息从他眼前划过,在斩碎通讯工具的同时,也在城墙上留下一道狭窄深刻的长痕。
“对客人说话礼貌点。”
从他身边悠然走过的男人停在了城墙的顶端,重新将手漫不经心的插回了口袋里。
狂风猛地席卷,让他漆黑发丝被风杂乱吹起,露出那张棱角分明的精致五官。
好像一柄利刃插入昏暗的天光,存在的嚣张又暴戾。
陵野轻轻眯了眯眼,看到了伊甸园最中央那栋被拱卫最中心的建筑,歪头估算了一下距离。
假如没有人来找麻烦的话……五分钟?
高耸的城楼上密密麻麻涌入了一张张如临大敌的面孔,陵野微微挑眉,扣到脚踝的长靴懒洋洋的调转了个方向,好像踩空一般,径直从几十米高的建筑落下。
城墙底下毫无借力之处,这样大胆的操作,对无法操控风的异能者来说,一定会粉身碎骨脊骨寸寸断裂。
目瞪口呆的人群有一瞬间不知如何是好,而陵野也并没有用任何异能的想法。
空气刺耳的尖啸与失重感笼罩着身体,他在狂风中掀起眼,淡定的等待着席卷而来的如刀刃般的气流。
果然,云伋的身影出现在了城墙之上。
在空气中,风永远是最可怕的杀器,你避无可避,只能在气流的压迫下以无法控制心速度下坠,像断翅的飞鸟被拽着摔下高塔,东倒西歪的破碎成无处拼凑的残渣。
这种死亡可比死在刀枪剑戟下残忍的多,云伋轻蔑的想,而所谓的“丧尸皇”未免也太骄傲了一点,自己跳进了天罗地网。
所以翟泾说的果然没错,只要自己和许北留守在这里就好了,之前的那些布置根本没必要进行。在许北的全力加持下,飓风会让那家伙被撕成渣——
?!
清越的刀鸣在狂风中响起,打断了云伋洋洋自得的想法。而他正把所有异能都加诸在陵野身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势,瞳孔骤然缩紧。
一道细再微不过的清润和风化作无形的长刀,切割开了下意识形成的真空屏障,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溅起了一道鲜红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