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启明的脸色慢慢变了,他脑子里出现了一个不太好的预想。
顾耘欣慰地看着顾启明,不算蠢到家,还有得救。
“爹,你、你是说?”顾启明脸色惨白。
顾耘皱眉:“慌什么慌?他杨昭雄如果有本事有证据,早就将我顾家满门抓了去,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可……”
“可什么可?”顾耘眼风一扫,“过几日你妹妹去玩,你陪着一起!近来天气变幻莫测,叫庄子上的人安分些,好好看着地里的东西,若是回头少了收成,我扒了他们的皮!”
“……是”顾启明敢冲着娘发火,却不敢对顾耘说半个不字。
“亏我还以为这杨昭雄是个怎么样的英明人物,抓到点皮毛便咋咋呼呼,唯恐天下不知的模样真是叫人讨厌。”顾耘呢喃着,“我原本还敬你是条汉子……如今只能叫你跟你那学生去死了。”
……
顾家内部的事儿暂时扰不到李舒妄这儿。
好容易将那堆碎尸骨后续处理完,李舒妄总算是能喘口气。想着久闻扬州水甜茶香,还有绝佳的船点,来了这么久居然也没尝过,实在可惜,便邀了郑萍一同去品茗。
郑萍如今心愿了了一半,人却不比之前精神,反而消沉不少。
李舒妄只当没瞧见小丫头的强颜欢笑,只问她要不要去瞧瞧扬州的大好风光。
郑萍自然不会拒绝掌柜,强撑起精神,应了。
白子升厚似城墙,也赖着要一起去。
郑萍才不管白子升如何咋呼,绕着李舒妄转了两圈,眼睛亮晶晶的:“掌柜今日真俊俏!平时也该这么穿!”
李舒妄今日的确捯饬得很精神——缎面竹纹的衣裳、青玉头冠,手里还有一把正在摇的泼墨山水折扇,粗粗一看,倒真像个翩翩风度的俊俏郎君。
她把扇子一合,往手心一敲,倒是颇为痛快地答应了白子升的要求,却也不藏着自己答应的原因,只笑吟吟地说:“我们出去,总要有个人结账呀。”
白子升一听,心说合着我就是一冤大头啊?但他转念一想,每回同李舒妄出去不是有好吃的,就是有好玩的,偶尔还可兼得……如此说来当个冤大头似乎也没什么?左右李舒妄也不是那等蹬鼻子上脸的小人。这么一想他竟然把自己说服了,觉得他付钱也是应有之义。也不知道这李舒妄从哪儿学的,小小一个家境贫寒的仵作,竟似乎比自己还懂得享受!
因正值盛夏,李舒妄便特意避开了正午,下半晌才出去。
州府不亏是州府,沿街建筑要比泾县气派许多、地上道路要比泾县平整、宽阔很多,最重要路上行人也比泾县多多了。
郑萍之前与李舒妄走过一回扬州府,再来还是新奇满满,看到杂耍猴戏更是眼睛瞪得溜圆,几乎迈不动腿。
李舒妄见她表情比在府里鲜活不少,心中一叹,索性站着不动,同郑萍一起看起了杂耍。
白子升家中富贵,此等拙劣又老旧的表演对他实在没什么吸引力,他耐着性子陪了一阵儿,终于在那卖艺姑娘开始顶碗时忍不住了,嘟囔道:“我还以为出来有什么新奇的,这……”
白子升叫李舒妄踩了一脚,“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郑萍满心的好奇叫这一声儿给叫醒了,她不好意思地拿脚尖蹭了蹭地上:“掌柜,我、我之前其实见过这个的。”就是没有铜子给人家,遇见了也不敢多瞧。
白子升这才讪讪,自己好像是做错事儿了?
李舒妄摸摸郑萍的脑袋,给了她十个铜板:“如今你可以光明正大看了。”
郑萍摇摇头没接,笑着举起手里的荷包:“我也有呢。”
顶碗的姑娘卖力地顶碗,脸都红了。只可惜这把戏莫说对白子升,便是对州府百姓来说都可能老旧无趣了些,围观者少之又少,肯打赏的就更少了。
这杂技表演一共两人,那个讨要打赏的也是个女子:皮肤黝黑粗糙、指节粗大,看得出来是做惯了粗活儿的。她腰埋得低,脸笑得欢,捧着个葫芦瓢一个个观众问过去,不打赏的没见她变脸色,还笑呵呵说句吉祥话,偶尔打赏的,她的眉毛便不易察觉的提一提,说起“您长命百岁、阖家安康”这样的话来就要更加真心。
郑萍原打算给十个铜板,但瞧见那女子的模样,不知是不是代入了自己母亲,竟然摸出了一小块银子给那女子,那女子一愣,第一反应却是:“姑娘是不是拿错了?”
郑萍脸一红:“不是,就是给你的。”她其实没几个钱,这钱她掏出去肉疼,但是不后悔。
女子喜得连连喊她是菩萨玉女转世,李舒妄也掏了十个铜板,白子升想了想,打开荷包拿出一锭银——李舒妄叫他收了回去——打从白家重新给这厮零花钱之后他是越发大手大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