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那只蝴蝶仅仅陪伴她七天,临终前,很虚弱地在她手心扇动翅膀,直至一动不动,身体僵硬。
虽然人和蝴蝶是不同的生物,却是她第一次眼睁睁地看着鲜活的生命走向死亡的历程。
那种感觉,像失去一个相处很久的伙伴。
蝴蝶只在这个世界短短存活七天,而绚烂生动的生命永久地镌刻在她的记忆里。
倏而,游朝和展露释然的笑,“美丽的事物往往短暂易逝,但我可以记住它的美丽,让它永生,让更多人看见。”
*
八月,蝉鸣声不止,工作室的粉丝量像不断飙升的温度,一直在增长,那款旋转蝴蝶风铃一经上架,销售量直线攀升,同期上架的产品销量也很可观。
与此同时,长期的书法疗愈课程让更多学员从中获得前所未有的心灵平静,进而能以平稳的心态应对生活。这段时间,除去具有心理障碍学员前来体验之外,还有一些书法爱好者慕名前来。
不断听到学员们的正向反馈,让她觉得付出的所有努力都是值得的。
于新暮若是公司无事,每到周六周日都会来工作室,不管工作有多忙,她都会推出一个小时的时间陪他一起书写。
她利用“书心”的疗愈室设计栏目,把一楼的小办公室设计成室内小花园,通透的窗户前有绿植环绕,以带有淡香的花作为点缀,窗前的矮柜上摆放圆润光滑的石头,尽力营造自然舒适的氛围。
在这样的环境下书写,没有熙攘的人流,没有忙前忙后的身影,没有讨价还价的争吵,他们能拥有片刻的安宁祥和。
这天,她和于新暮坐在这间小房间里,笔调一致地书写。
荧幕上“书心”的疗愈指令结束时,她扭头看于新暮,窗外明晃晃的日光在亲吻他的发丝,显得熠熠生辉。
虽然他穿着死气沉沉的黑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但眼底的阴沉和躁郁已然消失。
他重新找回了自己。
游朝和不经意露出笑。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上午十点,时间来得及。
他们规整好桌面文具,于新暮牵着她的手,轻声说:“走吧。”
她欣然点头,出去和新招来的店长嘱咐几句工作上的事。
秦愿和徐铭早在十分钟前就已到达,于是,她挽着秦愿的手,四人一同离开工作室。
早在一周前,她就和于新暮说,想和他一起去看看他妈妈和弟弟。
恰巧这周六是中元节,便和秦愿徐铭两人商量好今天一起过去。
有徐铭在,基本是他开车,于新暮坐在副驾,她和秦愿则坐在后排。
他们都穿着黑色衣服,气氛略显沉重,徐铭见状,瞥眼后视镜,打破沉默:“嫂子,这次多亏有你,我哥才痊愈得这么快。”
游朝和哂笑:“我只是辅助,主要还是于主任专业治疗的功劳。”
她瞥一眼于新暮的后脑勺,“当然,更重要的是你哥主动配合。”
右前方的人没说话,徐铭率先笑出声:“那还不是因为我哥在乎你,这次才这么主动去医院。”
他提升音量,开玩笑道:“嫂子,你可不能撒手放任我哥不管啊。”
游朝和笑了笑,还没开口,一旁的秦愿弹起来,直截了当地提出反对意见:“哎徐铭,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你哥已经是成年人了,有自理能力,还需要我们和和操什么心。”
徐铭翘起嘴,“那也是你哥,没大没小的。”
拌嘴是他们每天的常态,就这样一句回一句地到墓园。
八月底的天气依旧炎热,他们四人各撑一把太阳伞,到墓碑前,都已汗水涔涔。
刺目的阳光下,墓碑上中年女人的照片笑容灿然,五官精致立体,看起来阳光洒脱,于新暮和她长得很像,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眸光,似乎能穿透人心。
旁边是于新晨,同样是阳光开朗的笑容,乍一看,仿佛驱走了墓园的沉重和庄肃。
她心抽搐一下,和于新暮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若不是那抹张扬肆意的笑,恍惚间以为他就是于新暮。
她微不可察地叹口气,多么美好的人,就这么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秦愿和游朝和分别把提前购买的白玫瑰放在方沁和于新晨的墓前。
随后,四人不约而同地鞠躬致意。
于新暮和游朝和站在前面,他牵起她的手,郑重其事地说:“妈,这是我女朋友,是我想共度余生的人。很抱歉,在您在世时,没能让您亲眼见她一面。”
“我看了您留下的信,如您所愿,我已经放下那段记忆带来的持续伤痛,正式走向新生活了。”
说完,他从口兜里掏出一件透明瓶子,走到于新晨墓前喷两下,香水凝结成细小雾气洒落在墓前,是那股熟悉的青草香。
他弯下腰,俯身把香水瓶放在墓碑前。
这是在出事那天之前,于新晨提前给于新暮准备好的一款生日礼物。*
只是没来得及送出去。
光滑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