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裳围绕在炉灶旁,笑眯眯的端来热腾腾的饭菜。
刘芳从来不说苦,她一直都在说自己很幸运。
闲暇时候,她与梁枝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聊起闲话来,总说她比她们村的其他女人要好上太多,不需要下地种粮食,也见到了足够多的世面,没有被拘泥于家里,成为家庭主妇。
她的小学同学们帮衬完夫家帮孩子,最后还要帮着带孙子。
刘芳没说,她因为梁家还没有起势,在第二个孩子刚满三岁的时候就外出打工,梁家长辈过世的早,孩子没人看,一把铁锁锁住了梁旭和她弟弟。
她总是说梁枝的大伯从来不敢打她,而周遭哪个女人不挨打?埃的最狠的是生不出男孩的那个。
世道愚昧,刘芳却也凭借自己走出了一条路。
梁枝以前听陈萍说过,刘芳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准备好了一个男孩,等她生出来就把女孩替换掉,至于那个女孩的死活,陈萍没提。
刘芳说他们家借着梁正宇的风,这些年也都吃喝不愁,各种有了各自的出路。
她总是会拍着梁枝的肩膀告诉她,现在吃苦不要紧,往后都是福气呢,只要慢慢的等着,终有一天会熬过去的。
她就这么不求回报的照顾了梁枝两年,直到梁枝高中毕业,考上了大学,她才像来的时候一样坐着大巴车回家,离开的时候,梁枝以为她们寒暑假会很快的见面,但世事无常。
一场突如其来的病夺走了她的健康,从查出来确诊到刘芳离世不过一个月。
刘芳生命的最后时刻,梁枝守在床前,刘芳的孩子躲在角落里偷偷的哭,她用仅剩的力气帮梁枝擦了擦眼泪,叫过来她的女儿,说她想喝一碗粥。
儿时家里穷,能吃上一碗粥已经实属不易。
热粥下肚,刘芳握着梁枝的手,永远的闭上了眼,她真的很幸运,癌症后期多数人都要经历剧烈的疼痛,而她只是睡了一觉,就告别了这个未曾善待过她的世界。
葬礼上的事情梁枝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刘芳曾反复的告诉她,不要哭,要勇敢的往前走,她与刘芳相处的久了,倒是忘了她不是刘芳的责任。
她霸占了堂姐的母亲太久,不怪堂姐这么怨她。
反正也无人再爱她了。
……
“梁枝,你的手是被烫到了吗?”
耳畔传来一声惊呼,随即水龙头被关上,梁枝也从记忆中被拉了出来。
下班后的十五楼并不是空无一人,各个办公室依旧在忙碌着。
梁枝同组的实习生谢霄逸刚刚完成今天的工作,想着来喝口水就下班呢,扭头就看到了新调到他们组的仙女梁枝正在抹眼泪。
随后就看到了她被烫红的手背,红彤彤落在她白嫩的肌肤上,看起来格外的惨烈。
谢霄逸这下也顾不得喝水,火急火燎的把梁枝拉到一旁的休息区坐下,顺手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递给梁枝:“你先坐一会,别乱走嗷,我马上就回来!”
明明他才刚毕业,比梁枝要小上许多,说起话来却像是在哄小孩。
梁枝因为梁旭那通电话低落下来的心情逐渐缓和了些,等待谢霄逸的间隙,约了吴盼等会一起吃饭。
那通电话的影响到底存在着,她不想回家自己孤身一人呆着。
谢霄逸抱着医药箱从楼道跑过来,后头还跟着行政的追喊:“你小子抢劫啊,要什么药跟我说,别整箱都给我端走啊!”
他却笑得开心,不光有一口小白牙,脸颊还有一对酒窝,一米八多的大个稚气未脱,却充满活力。
有一瞬间,梁枝幻视一只大大的金毛跑过来,大金毛把医药箱递了过来:“梁枝!烫伤药!”
“谢谢。”
“不客气!”
他似乎无时无刻都是这样开心,上了两个月的班了也没有被沾染上班味,十分难得。
吴盼来楼上找过几次梁枝,每次看到谢霄逸都会由衷的发出感叹,时间过得太快,她们离开校园太久,早已经忘了自己最青春肆意的模样,被拴在工位上,日复一日的当着牛马。
而有人永远年轻。
在谢霄逸的监督下,梁枝涂完了烫伤膏,他还主动去找张怀阳说梁枝受伤,今天就不加班了,在张怀阳满眼‘你小子是不是疯了’的表情中,他替梁枝拎好了包,挥挥手:“梁枝,周一见!”
张怀阳起身抬手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有没有礼貌,叫梁枝姐。”
谢霄逸:“嘿嘿!”
梁枝按下电梯跟张怀阳和谢霄逸一同告别:“组长,那我就先走了,小谢,周一见。”
电梯门关上,梁枝敛下眸,任由刚刚压下的情绪重新翻涌上来,在电梯停到一楼以后,抬眸时又已经恢复一片淡然。
或许梁旭说的没错,她本就冷心冷性,所以爹妈都不要她,才连累的刘芳为她操劳,过早就得上了那天杀的病。
……
吴盼前些时候在爸妈的帮助下新提了辆两厢的奥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