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夏犹清依旧拿镜头对着他拍,美其名曰适应镜头。
谢秋节走路时差点同手同脚,还有路人看向他的眼神,搞得他是哪个明星出街一样。
谢秋节忍无可忍,“街上能不拍吗?”
夏犹清好笑,“能啊。”
“……”
他收起相机,用肩膀碰了碰谢秋节,“你要学会适应,其实当镜头不存在就好了。”
谢秋节刚想说话。
突然。
他被一股大力扯了过去,撞进了夏犹清怀里,脑袋是懵的,夏犹清身上温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息。
馀光瞥见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骑着共享电动车连人带车摔倒在地。
那么刚才应该是女生骑不稳差点撞到他了,可能在背后喊让一让,但他不知道,夏犹清为了让他不被撞到才拉他。
“没事了。”
谢秋节馀光瞥见他喉结动了动,夏犹清拍了拍他的背,松开他。
然后看见后面陆续来了几个跟女生差不多年纪的人骑着小电驴过来,他们将车停下,纷纷追问女生怎么样,有没有摔伤。
一个男生一脸歉意地跟他说,“对不起,你没有被撞到哪里吧,她第一次骑电动车,把电门当刹车用了,不好意思撞到了你。”
女生也被人扶起来走到他跟前,脸蛋红红地道歉,“对不起,哥你没有伤到吧,要是被我撞到了我们会付医药费的。”
“我没事。”谢秋节摇头,看向女生的腿,女生细嫩的小腿有一块很明显的青紫,“你先把自己的伤处理一下,附近有诊所。”
就是位置不太好找。
另一个锡纸烫发型的男生问:“哥,能麻烦你给我们指个路吗?我们第一次来这,不太认识地方。”
谢秋节不擅长和人交际。
他看几个人好像对这真的很陌生,回家也没有什么事,想着送佛送到西,“我带你们去吧。”
夏犹清似乎笑了一下,谢秋节看见他的嘴角扬起细微的弧度。
他和夏犹清走在前面。
“你笑什么?”他问。
夏犹清快走一步倒退着走,在他眼前无声地用嘴型说,“觉得你善良。”
谢秋节瘫着一张脸,“想多了。”
他没那么爱管闲事,就是见几人都是高中生模样,对这儿人生地不熟,才想顺手一帮。
他也只对学生有些良心了。
他看见夏犹清又说,“我们下班了,准备随便散散步来着,不碍事,他没事,有事我们肯定会找你们付医药费的。”
应该是背后的几个学生在问。
他们一行五个人,两男三女,谢秋节放慢了些脚步,问:“你们是出来玩?”
锡纸烫发型的男生笑着,“嗯,高考结束后,我们几个约好毕业旅行,听说星城很热闹,就来这儿玩了,才来了三天。”
他们五个人是好朋友,虽然文理分班的时候有几个没在一个班里,但关系依旧很铁。
高考之前就约好要进行一场毕业旅行,趁着年轻放肆玩耍一下,再不疯狂就老了。
锡纸烫发型的男生叫赵庆辉,那个骑电动车摔伤的叫孙悦。
夏犹清有些兴趣了,“那你们之前还去了哪?”
学生头短发女生说,“我们之前在江西待了一个星期,江西街头好多玩滑板的,还有喷泉表演,饭菜也还不错。”
学生头女生叫杨琪。
赵庆辉:“还有武功山,我们本来想爬上去的,一搜海拔,他妈的竟然一千多米,实在走不动直接投降,我们就坐缆车上去了。”
他们那天在缆车上看了日落,整个天空是一片绚烂的玫瑰色,馀晖染红了所有白云,群山在日落下格外漂亮,好像整个世界都是玫瑰色的。
到时天已经黑了,风很大,他们摸黑爬好汉坡,哪怕爬得腿都在抖,还有闲心情开玩笑。
和好朋友丶兄弟一起去旅行,去疯狂,去感受这个世界,真的太棒了!
哪怕有人坚持不了,他们也会拉着对方的手牵着一起走。
赵庆辉觉得,哪怕他以后七老八十,这也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事情,只要想起来,就会觉得很美好。
后来他们走木栈道,一擡头就看见了星空,深蓝色幕布,满天都是钻石般的繁星。
对於他们几个生长的大城市只能看见城市霓虹灯的人来说,实在太震撼了。
星空怎么那么漂亮。
他们疯狂地用手机和单反拍照,想记录那些瞬间,可却拍不出那万分之一的美好。
“还有日出,武功山的日出!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山顶等日出,看见太阳出来的那个瞬间激动地能直接上场跑八百,太令人难忘了!”扎着高高马尾的女生说,她一边扶着孙悦,一边高兴地比划。
他们和很多人一样在草地露营扎帐篷,和所有人一起感受热闹,他们在山顶看云海翻涌,看地平线渐渐染上出金黄色的光。
夏犹清很赞同,他以前去过武功山。
真的很好看,泱泱华夏地大物博,总有景色让人心生震撼。
“两位哥,你们都是本地人吗?这儿有什么推荐去的地方吗?我们第一天完全是呆在酒店吹着空调五黑度过的,星城实在太热了。”赵庆辉说。
“不是本地人。”夏犹清说,又道:“不过星城确实很热。”
赵庆辉:“江西也热,但是我没想到星城这么热,我们火车到站的时候刚好是下午两点,一走出来人都傻了,扑面过来就是热气,还有小吃香味,我差点以为自己在火锅里!!”
魏媛媛大大咧咧接话,“我们两天基本都是找室内的地方玩,而且听说星城是消费城市,娱乐至上,晚上才好玩,我们晚上才敢出门。”
另一个男生话不多,跟在孙悦身后,眼里全是心疼,小声问她疼不疼。
孙悦温温柔柔笑着说真不疼。
几人对他们的小动作视若无睹,仿佛习惯了一样。
魏媛媛揶揄道:“诶呦,张朝阳,要不你来扶着悦悦吧,我生怕我扶不好又摔着她,你要找我算账。”
孙悦脸又红了,打闹般轻轻拍了魏媛媛一下。
张朝阳语气淡淡道:“扶好点,晚上带你上分。”
“草!”
青春真好。
谢秋节感叹道,这群学生热热闹闹的。
张朝阳问:“哥,问一下还要走多久?”
“拐个弯就到了。”谢秋节说。
夏犹清脖子上还挂着相机,魏媛媛问他,“哥你是摄影师吗,还是业馀爱好拍着随便玩玩?”
“算半个摄影师。”夏犹清谦虚道。
谢秋节斜睨了他一眼,夏犹清不要脸地朝他笑,还笑得很好看。
“那你以前是学摄影专业?你们以前哪个大学的啊?”
“我成绩不太好,读的n大,不是摄影专业,就是自己的兴趣爱好。”夏犹清语气懒懒的。
几个学生沈默了。
n大,他妈国家重点建设的学科大学。
你管这叫成绩不好??
良久。
“哥,你是在凡尔赛吗?”赵庆辉对他拱了拱手,“我服了,请让我也成绩不好成你那样。”
夏犹清莞尔:“你们应该都出录取结果了吧。”
赵庆辉说:“对,前不久出的。”
夏犹清笑,跟年轻人一起让他心情愉悦,好像自己跟他们一个年纪似的,“那你们应该都考得挺好的。”
几个人笑笑闹闹地又说起星城可以娱乐的地方。
夏犹清看向孙悦,“她是艺术生吧。”
张朝阳:“对,孙悦是舞蹈生。”
谢秋节看向孙悦,女生高高瘦瘦的,皮肤白净大眼睛,一头柔顺的漂亮长发,穿着简单的白色长裙,跟人说话也会温温柔柔地笑,气质很好。
“悦悦可是跳芭蕾舞的,很好看。”杨琪笑,又看向谢秋节,“哥你是学什么专业的?你看着好年轻,感觉还是个大学生,我填志愿的时候其实不太清楚自己想学什么,我家里人说女孩子适合考师范。”
谢秋节:“我没上过大学。”
“啊?不好意思。”杨琪有点尴尬,她以为两位哥是校友,“其实也不一定要上大学啦,能过自己觉得满意的生活就挺好了。”
谢秋节淡淡应了一声。
怕自己太冷淡,让女生觉得尴尬,又多补了一句,“没有适不适合,看你想不想做。”
夏犹清看向他,似乎有些惊讶,也不知是惊讶谢秋节前面那句话,还是惊讶谢秋节竟能说出类似安抚的话。
安静了一会,赵庆辉问:“哥你两多大啊?有没有女朋友?”
谢秋节:“23。”
夏犹清跟他开玩笑:“怎么?你们要给我两介绍女朋友吗?”
魏媛媛指了指自己,跟夏犹清自我推销,“哥,你看我有没有机会?我不嫌弃你比我大几岁,反正你帅也是我赚了,而且我马上就大学了,正缺一个帅哥男朋友。”
夏犹清哭笑不得。
谢秋节将几个学生送到诊所门口,幸好诊所还没有下班,几个人开开心心地跟他说谢谢。
谢秋节点点头。
夜晚的风终於有些凉爽之意,他们又往回走,并肩走在夜晚的街道,谢秋节觉得很舒服。
很奇怪,和夏犹清相处时他竟然不觉得尴尬,就好像不说什么话只是一起散步也很舒服。
直到坐上二号线地铁,谢秋节忽然有些犯困,懒懒地瞌着眸子,对面的人影变得越来越模糊。
夏犹清上车不久就发现身边的人头一点一点的,仿佛上课困到瞌睡的学生,却想要强打精神。
柔软的黑发在冷色调的光下让他看起来有点乖,不像白天时瘫着的一张脸。
皮肤白皙透亮,他的眉眼淡地刚刚好,右边眉尾处竟然还有一颗小小的黑痣,更添一点色彩,如同水墨画上点睛之笔的墨点,恰到好处的漂亮。
23岁啊,怎么年轻地像个大学生一样。
不过他要是上大学的话,也确实是刚毕业的年纪。
夏犹清又观察他的耳朵,白皙小巧,耳垂突出,看起来有些圆润的柔软,如果戴一枚耳钉的话,该是很好看的。
头顶传来播报员的声音。
[亲爱的乘客您好,开往芙蓉广场方向的列车马上就要到站了……]
列车晃动,谢秋节身子不住地往前倾了倾,脑袋也跟着左摇右摆,距离夏犹清越来越远。
地铁门打开,有乘客上车,也满脸疲惫,找了座位靠着车厢闭眼小憩。
[……请先下后上,注意站台与列车之间的空隙。]
一只大手扶住了谢秋节的头,小心翼翼地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指尖从他发丝路过时甚至轻轻揉拈了一下。
或许是怕惊醒谢秋节,夏犹清的动作很轻,看起来很是温柔。
“谢秋节。”
夏犹清喊他,他知道他是听不见的。
可他希望他能听见。
快到谢秋节下车的站点时,夏犹清才将谢秋节拍醒,“醒醒,你要下车了。”
谢秋节睁着惺忪的睡眼,眼前是一张英俊的面孔,他擡头去看列车显示屏的提示,缓慢地跟夏犹清说了声谢谢。
走之前又看见夏犹清欲言又止的模样,等了一会,也不知道夏犹清想说什么。
列车门开了。
夏犹清笑了笑,眼睛弯弯的,对他说:“早点休息。”
洗完澡一身轻松,夏犹清在不久前给他发了一句到家了。
谢秋节无语,他并不太关心他到没到家,一大男人在地铁还能走丢不成,但还是回了一个“嗯”。
夏犹清又给他发无关紧要的话语,进行着没有营养的聊天,谢秋节都冷冷地用一两个字应对。
直到夏犹清发来一句。
【夏犹清:早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