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秋节早上醒来的时候,夏犹清人已经不在床上了。
他费力擡起胳膊,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像被车压散架了,然后重组起来的,哪哪都酸,特别是腰腿,酸疼得厉害。
狗男人的体力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夏犹清。”
嗓子也疼。
谢秋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床上爬起来,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往客厅走,房子不大,在客厅基本可以看完。
厨房里还飘着粥的香味,却哪里都不见夏犹清人影。
过了一会儿,谢秋节看见夏犹清穿着一身运动服从门口进来,浑身汗淋淋,手里还提着一个塑料袋。
谢秋节哑着嗓子问:“你干嘛去了。”
见谢秋节坐沙发上,夏犹清快步走过来,“买了点药,顺便晨跑。”
他赶紧端了一杯温热的白开水,“宝贝,先喝点水,嗓子哑了,有没有其他地方难受?”
“没有。”
谢秋节只觉得说话困难,听不出自己声音哑了,昨天晚上夏犹清说他叫声好听,他完全没有意识。
夏犹清继续说:“我早上给你量了量体温,没着凉发烧,然后那里有点红,可能需要上点药。”
那里?哪里?
谢秋节脑子有点迟缓。
喝完水,终於觉得嗓子舒服些,去看夏犹清手里的药膏,才看见一行字,血色瞬间漫上耳尖。
夏犹清面色自然,“等会儿我帮你上药。”
“我自己可以。”谢秋节快速拒绝。
“你自己不方便,昨晚哪都看过了,还怕我帮你上个药?”夏犹清好笑。
谢秋节:“……”
虽然但是。
最后还是被夏犹清抱到了浴室上药,谢秋节身上全是昨晚留下来的星星点点印记,从脖子到大腿,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喝完粥后,谢秋节在床上了趴了半天恢覆体力,夏犹清给他揉腰。
揉完腰,夏犹清亲亲谢秋节问:“宝贝,我生日礼物呢。
谢秋节瞥他一眼,“暂时没有。”
夏犹清笑道:“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啊,说好天亮给我。”
谁让你折腾那么久。
谢秋节最初打算是两人睡个觉,他第一个跟夏犹清说生日快乐,早上他还能爬起来做生日蛋糕,然后晚上趁着夏犹清去健身房就可以出去拿东西。
夏犹清这么一折腾,计划就乱了,他压根没力气走出这扇门。
谢秋节有气无力地踹他一下,“你昨晚也说话不算话,明明说好不做了,结果你干嘛了。”
夏犹清二十几年第一次开荤,难免激动了点。
他也认,但依旧不要脸地说:“你总勾引我,是个男人都忍不住。”
谢秋节目瞪口呆,被他不要脸的态度惊到了,“谁勾引你了!”
他就第一次撩拨了一下夏犹清,后面都是夏犹清按着他。
夏犹清觉得他这种罕有的小表情特别可爱,灵动又鲜活,忍不住凑过去又亲他一下。
“你现在就是。”勾引我。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都知道意思。
谢秋节没话讲,木着脸转移话题,“你今晚还去健身房吗?”
夏犹清:“不去了,在家陪你。”
谢秋节:“……”
计划更乱了,一步错步步错。
谢秋节劝他,“去吧,锻炼身体。”
“宝贝,昨晚我做什么给你我身体不好的错觉?”
谢秋节:“……”
谢秋节觉得很累。
谢秋节不想说话。
夏犹清又补了一句,“我背上全是你抓下来的指印,脖子都是吻痕,到时候外套一脱,给别人炫耀吗?”
谢秋节:“……”
谢秋节忍无可忍。
最后不管夏犹清有事没事,傍晚五点多吃完晚餐谢秋节给他怀里随便塞了个相机,让他赶紧走,不到晚上不要回家。
生日当天被赶出家门,夏犹清长这么大头一次。
夏犹清拿着相机看着紧关的大门,多少有点好笑,手机震动,是他各种朋友兄弟发给他的生日祝福。
夏犹清找了个网吧呆了会儿,然后晚上准时回家,但屋子是黑的。
他开了灯发现谢秋节竟然不在家,谢秋节跑了?就这情况还到处瞎跑?
茶几上一个做地精致漂亮的生日蛋糕。
夏犹清倒也不意外,毕竟是谢秋节本职工作,顺手拿脖子挂的相机拍了几张照。
他刚想给谢秋节发消息问他干嘛去了,门口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他看过去。
谢秋节捧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红色玫瑰灿烂绚丽,白净皮肤和艳丽玫瑰形成对比,他看着夏犹清笑了笑,朝他走过来。
玫瑰递过来的那刻,夏犹清心都停了一瞬间。
然后他一把拉着谢秋节的手腕拽过来。
目光却压根不在玫瑰上,惊吓道:“宝贝,你打耳洞了?!你这个天气打什么耳洞!宝贝疼不疼,大冬天的你什么想不开,你把我支开就为了跑出去打个耳洞?!”
夏犹清伸手给谢秋节暖右耳,心疼死了,盯着谢秋节的右耳絮絮叨叨,“冷不冷,疼不疼?这个天气你跑出去打耳洞,找罪受还是找死,谢秋节,昨天晚上没折腾够是不是,还有力气跑出去打耳洞,你别跟我说这个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折腾你还是折腾我,这不是惊喜是惊吓,你知不知道发炎了耳朵很疼,冬天打耳洞多冻耳朵!”
“……”
谢秋节笑容逐渐消失。
爹系男友根本不能理解这种礼物。
谢秋节大意了。
“你先看一眼我的花……”谢秋节打断他。
“花有什么好看的。”夏犹清对着他右耳哈了一口气,谢秋节白皙的右耳钉着一枚银色钢钉,生怕弄疼他,夏犹清现在都不敢捏他耳朵。
“我就该在家好好看着你,谢秋节,上次我讲没跟你讲明白?一切伤害你自己的行为,都得先经过我同意,有我允许吗?你就瞎打耳洞,你要真想打,明年秋天再打不行?”
夏犹清怕说多了烦到谢秋节,停了唠叨,又心疼地问,“疼不疼?”
“不疼。”谢秋节木着脸,强行把玫瑰花塞夏犹清怀里,“你的礼物。”
夏犹清这才低头去看怀里的玫瑰花,“怎么想送我花?”
谢秋节记得第一次和夏犹清见证张朝阳两人的爱情,张朝阳说恋爱从一束花开始,没人会不喜欢浪漫和惊喜。
他也记得夏犹清在胡杨林时,送给他一束糖花,他很喜欢也很高兴,所以才想给夏犹清送花。
谢秋节说:“好看。”
夏犹清又忍不住去看他的右耳,“那耳洞呢?”
“你以前说我戴耳钉好看。”谢秋节偏头把右耳的耳洞给他看,“而且我听说,男生打耳洞,左耳是友情右耳是爱情,夏犹清,为你打的。”
只有爱情。
谢秋节送的是自己,是一个印记,代表爱意,不可磨灭。
“还听说,打耳洞的时候要是想着一个人,下辈子,就还能遇见他。”
要是真的有下辈子这种说法,夏犹清一定要记得他为他留的记号,遇见之后,继续相爱。
谢秋节不是个浪漫的人,他想不出送什么礼物,才能表达自己所有心意,只能在自己身上留印记。
夏犹清觉得自己满腔心思全让谢秋节占了,又心疼又感动,避开他的耳垂,忍不住在他耳骨上亲一下。
“宝贝,你怎么这么会。”夏犹清揽他入怀,低头吻他。
一个很纯粹的吻。
两人松开,谢秋节说:“我给你做的蛋糕,你还吃不吃?”
“吃。”夏犹清说,“宝贝,你今天就是给蛋糕下毒我都吃。”
谢秋节:“……”
想太多。
六寸的蛋糕,两人吃不完,於是又给房东送了些,顺便为夏犹清要到一句口头祝福。
因为谢秋节打了耳洞,夏犹清跑了一趟药店买碘酒,然后小心翼翼地避免谢秋节耳朵局部碰水。
睡觉前。
谢秋节的右耳不能碰,左耳被夏犹清不轻不重地揉捏,他看夏犹清一眼,“真不疼,过几天就好了。”
夏犹清笑了笑,“宝贝,我在想,要不我也去打一个吧。”
谢秋节冷着脸说:“不准。”
“这么霸道。”夏犹清看着谢秋节,“为什么不准我打?”
“这样比较独特。”谢秋节说,“以后我耳洞好了,你要给我买很多耳钉,我不想分给你,只想让你给我戴。”
夏犹清唇角忍不住上扬,谢秋节好可爱,连独占的小心思都可爱死了。
“好,我给你戴一辈子耳钉,你以后肯定是最酷的那个老爷爷。”夏犹清轻笑一声,忍不住又去吻他。
星城是一个生活气息很浓厚的城市,大街小巷的小吃摊和熙熙攘攘的人群,说不着口音不同的方言笑笑闹闹,年轻人都充满着青春朝气。
不算快节奏的生活,每天不重样的美食,演奏出一曲生活乐章。
跨年夜,在星城永远热烈。
谢秋节说想吃火锅,於是两人便去吃了热乎乎的火锅,鸳鸯锅,一半浓郁高骨汤一半红通通的辣油,锅底不停翻滚冒着气泡。
肥牛和五花肉放下去,不一会儿便能吃,沾着酱料一口吞下简直能香掉舌头。
吃完火锅,夏犹清舀了小半碗高骨汤哄,“宝贝,喝点汤,这全是骨头熬出来高汤,补钙,你别总吃那么辣,容易上火。”
谢秋节说:“吃饱了,喝不下。”
“那歇一会儿,等你喝了汤我们再走。”夏犹清拿手机看时间,时间还够。
橘子洲的烟花在元旦节,所以他们临时计划去世界之窗看跨年夜烟花秀。
谢秋节看着那半碗汤沈默。
觉得自己像是找了个爹。
没法,他只好捧起那碗汤,忽然问夏犹清:“你爸是不是也很唠叨?”
“对啊,你现在才察觉,他没什么距离感,就是个唠叨的老头,阿姨在家天天说他一天嘴个没完。”
谢秋节看他一眼。
觉得这要是真的,那估计是遗传。
谢秋节喝完汤,两人慢悠悠地在大街上走,满城都是新年的喜气,各种建筑挂着大红色的挂饰,屏幕滚动着新年快乐。
他在星城的前两年很少在这种拥挤的节假日出门,所以其实很难感受这外面的热闹。
现在才发觉,这个城市真的很有生活气息。
夏犹清替他裹了裹围巾,顺口夸,“这个颜色真好看,衬你。”
他们两现在戴的是谢秋节亲手织的围巾,喜庆的大红色,尾部有半个白色爱心,下面坠着流苏。
凑在一起时,两个半个白色爱心会拼成一个完整的心。
这还是夏犹清要求的,说这样才能证明是情侣款,而不是织了两条一模一样的。
谢秋节说:“你也好看。”
夏犹清忍不住笑,嘴角上扬,眼眸微弯,苏感拉满。
嘴唇被辣成麻辣色,柔软又性感,谢秋节稍微踮脚快速在他嘴上亲一口。
然后在夏犹清惊楞的目光中,把脸埋进围巾里,耳尖仿佛冒气,混乱地解释:“你嘴这个颜色看起来有点……好看。”
谢秋节实在抗拒不了夏犹清这种苏,感觉夏犹清给他下蛊了一样。
夏犹清好笑捏了捏他的手指,“宝贝,你想亲就亲,我又不会拒绝你,找什么借口。”
谢秋节不说话。
大庭广众之下,他才不想亲。
终於到了世界之窗,却发现里面人山人海,一眼看过去全是人头,女生头上还戴着会发光的耳朵。
明明是拥挤到转个身就可以踩到别人的距离,谢秋节却有些喜欢这种热闹,情侣很多,他和夏犹清混迹在其中也没什么不一样,可以挨得很近,可以手牵着手。
哪怕穿戴着明显的情侣服和围巾,都显得光明正大。
夜色已深,人群拥挤,四周热烈。
谢秋节拿出手机看时间——23:59。
人群攒动,有人已经拿着手机准备录像,谢秋节看见四周人似乎在大喊倒数。
“五。”
“四。”
他的手被夏犹清握紧,他们相视一眼,然后看向烟花燃放的地方。
“三。”
“二。”
“一。”
砰——砰——
谢秋节耳朵忽然响起一点尖锐的声音,脑子疼了一瞬,他皱眉,却听见人们整齐的倒数声。
紧接着,眼前一亮,烟花绚烂地在夜空绽放,他听见砰砰地几声,还有音乐声和人群的欢呼和惊叹。
真实的声音。
好像……不是幻听。
他……好像听见一点声音了……
他不可置信地抓紧了身边的人,偏头去看夏犹清,张嘴正要说话。
夏犹清低下头。
几秒钟的时间,耳朵再次恢覆成一片寂静,什么声音也没有。
谢秋节脸上露出一点茫然。
幻听吗?
可刚才的声音太真实了,他明明听见烟花炸开的声音。
夏犹清担心道:“怎么了,宝贝。”
谢秋节茫然道:“……没怎么。”
夏犹清看他耳朵,伸手给他捂,“是不是耳朵有点冻,所以才不让你冬天打耳洞。”
夜幕之中,无数朵烟花炸开,五颜六色的璀璨,漂亮而短暂,烟雾在夜色缭绕,紧接着又是几束亮光,在空中开花般耀眼,色彩缤纷,还有金光闪闪。
太漂亮了。
好像开出的每一点花火,都会像它热烈烂漫的生命般落在观赏者身上,在这场烟火的狂欢里。
夏犹清在这场盛大的狂欢之中亲他一下,像是众人知晓。
夏犹清带着笑意问:“漂亮吗?”
谢秋节下巴埋进围巾里,点头:“漂亮。”
夏犹清说:“这是中国的四大发明之一,西方用来打仗,中国却制成了烟花,从古至今诠释了一句话,我们要浪漫,不要命。”
这是属於中国人的浪漫。
谢秋节认真看他。
他说:“中国人是天生浪漫的物种。”
谢秋节心说,你也是。
你也很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