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蹬的三轮车速度差不多。
跑车慢悠悠的行驶声,是当前除风雪声之外,许玫能听到的第三种声音,它张牙舞爪,让人难以忽略,许玫知道,她猜测是正确的,后面跟着她的就是lennart。
即使在两人争执后,lennart仍然担忧她深夜独自回酒店又会碰到坏人,所以要跟着她。
许玫因为环境而升起的恐惧消失得一干二净,她再次想哭。
她想不明白,一个人身上怎么能同时存在极致的温柔与极致的无情呢?
爱,恨,同样深刻。
两难。
许玫张了张唇,欲让lennart不必跟在她身后,但又怕和lennart说话,会让自己失控,她终究沉默,她盼着路程能快些结束,再快些,她默默回忆,计算到酒店还要走多久。
仿佛已经煎熬了许多个世纪之后,许玫终于瞧见她租的那个酒店的建筑。
她的眸色一亮,连忙加快脚步。
“rosalie!”
她忽然听到身后某个沉默了许久的人喊道。
许玫顿住,她不愿和lennart纠缠,走得更快了。
身后跑车发动机声忽然变得吓人,跑车飞驰声越来越近,lennart控制方向盘,车轮发出刺耳的刹车声,跑车精准地横停在许玫身前,挡住她的去处。
许玫避无可避,只得看向lennart,她的眼眸滚出一滴泪。
lennart坐在驾驶位,手握方向盘,他抬起下颚,绿眸盯着许玫,道:“给我一个你不愿意继续跟着我的理由。”
许玫垂眸,低头看向自己的鞋,艰难道:“我恨你。”
“我不想和我恨的人在一起。”
听到这话,lennart笑了,毫无预兆地笑了。
笑声在呜呜风雪之中,异常清晰。
在许玫和lennart的相处之中,lennart大多数笑得像个绅士,笑声似春风,似暖阳,然而,他此刻的笑意却让许玫毛骨悚然。
她慌张且惊惧地抬眸看向lennart,她见lennart原本清峻的脸庞因为此刻的笑容显得艳丽、鬼魅。
既冰冷彻骨又光彩缤纷。
他笑着重复了一遍许玫的话,笑得真情实意,并非是大笑,但许玫觉得有种极致癫狂之感,他的语速缓慢,咬字并不重,听起来却似另有深意,和她原话截然不同,他一面说,一面盯着许玫,他的话说完,笑容也消失殆尽,眸色再次变得冰冷,他没有移开目光,而是仍然盯着许玫。
许玫感知到强烈的危险气息,她不禁害怕地后退了一步。
见状,lennart眨了眨睫,又笑了,他盯着许玫笑着继续道:“你不了解我,一点儿也不。”
无边夜色与雪意里,他的绿眸定定看向许玫,一字一句地道。
路灯昏沉,跑车里的他面容英俊,精英范十足,具有浓厚的上位者气质,冲击力十足。
明明两人距离算不上近,许玫却觉得难以呼吸,她觉得自己仿佛又被他全然禁锢,难以逃脱。
她被吓得发抖,眼泪簌簌地掉,再也没有考虑是否难堪。
然而,下一刻,说完话的lennart却发动跑车,调转方向盘,扬长而去。
跑车的身影以及轰隆声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许玫愣愣地眨眼,脸上泪痕仍存。
绷紧到极致的情绪因为lennart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像气球一下子被泄气。
落了满身的雪与冻僵的身体传来的强烈疼痛让许玫清楚地意识到刚刚那不是梦。
他没有禁锢她,而是毫不留恋地走了。
他实在变化莫测,她弄不懂他。
算了,不去想了。
她不要再想他,她要忘记他。
许玫提着行李箱走进酒店。
忘记lennart并非是一件易事。
接下来的很多天,许玫仍然过得糟糕,她一边学习,一边到处看房。
异国他乡,她没有什么人脉,又不善言辞,当地人有口音的德语让她听得云里雾里,现在不是租房旺季,房源少,找到的房子又要么太贵,要么离学校太远,她屡屡碰壁,只得暂时租住在廉价酒店。
酒店租房费用,加上许玫主动从原先的出租屋搬走补偿的差额,使得她的生活费肉眼可见地变少。
与拮据、窘迫的境遇不同,许玫的身体被lennart养得非常娇嫩,普通的黑面包、汉堡等,她才吃了一口,胃便受不了,下意识想吐,酒店的床脏兮兮,有黄色痕迹,且床像硬板,硌着许玫的骨头,屋子里没暖气,冷得很,还有异味,她常常失眠。
食物、住宿、人际关系样样都困难,许玫不由得一遍遍回想与lennart相处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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