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老定北侯夫妇去世后,整个京城对于赵浅浅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虽说这门婚事是老侯爷在世的时候定下的,可是姑娘,老侯爷是最重规矩也是最疼爱您的,若是知晓您受了这些委屈,定然会接您回府的。”
说起祖父母,赵浅浅眼底泛起了红。
年幼的时候娘不喜欢她,府内奶娘踩高捧低对她也轻怠,是祖母心疼她将她抱回院子里,换了一众丫鬟婆子,她才被养的白白胖胖。
祖父没有纳妾,只有祖母一人,年轻时心疼祖母生产不易,为此就只有她父亲一个儿子,父亲年幼被宠爱长大,习文又练武,二十岁那年因为和母亲拌了几句嘴,负气之下单枪匹马去了边关,说要平边关之乱。
当年先帝还是太子时立志收回燕云十六州,老定北侯那时候还不过是个军户独子,十三岁的年纪马术枪法了得,在军中五年立下不少功劳,在先帝御驾亲征后他就成了先帝的近卫军,为救先帝曾三进三出敌方军营,先帝对他极为信任,曾多次夸赞祖父是男人中的男子汉。
在当今帝王还是太子时,祖父还曾经担任太子太傅,教授太子兵法以及枪法马术。
定北侯府一家荣宠,父亲也不是个玩世不恭的人,相反极为出息,当年在军中也是立下不少战功的,现如今在皇城司任命督军。
现在的定北侯虽然也疼爱赵浅浅,可却是个妻管炎,对定北侯夫人的话唯命是从,夫人是高门出身很识大体,对三子也很宠爱,唯独对赵浅浅十分冷淡。
小时候父亲对她独好,每次回来都会给各种小玩意儿,每次都会被母亲没收斥责,说女孩子家家怎么可以如此不成体统,就连小木马也是不能骑的。
渐渐父亲越发忙碌,和她的关系也不如小时候亲近了。
后来祖父母仙逝,她大病一场在书院无人问津,定下的婚约在守孝三年后迎来婚期,那时候她都十七了,在京城里这个年纪的女子大多已婚,甚至多有了孩子。
她从书院回家,已经是小有名气的书院月字辈大师姐,回城时因为举世容颜,一时间被整个京城各大女子坊奉为座上宾。
只是她母亲不喜欢她抛头露面,之后倒是很少去,后来姜绾突然冒出头,她又嫁了人,就很少听人在谈论当年有个女郎及其犀利聪慧。
喜乐取来嫁妆单子,还将算盘和笔墨也取了来,气呼呼的说:“这三年来,姑娘补贴出去二十一万多钱,也不知这国公府的人怎么这么能吃,竟然花了这么多,要不是萌家三兄弟在外面赚的不少,老侯爷和老夫人给我们的钱早就被国公府掏空了。”
“嗯,无妨。”当年祖母担心她在婆家吃苦,除了自己当年的嫁妆都给了她,还有当初老侯爷攒下来的俸禄,以及京城的八家店铺,着实是不少的,也是放在明面上面的东西,国公府都是看见的。
当然也有她自己进入书院后,和几个师兄师妹们做的生意赚的钱,只是这些事定北侯府和国公府不知道的。
“姑娘,可是我们和离后应该去哪里呢,京城里面的人都坏得很,不如…我们回书院吧,那里院长先生可好了。”她双手抱拳,星星眼闪亮亮的:“大师兄也很好啊,小师妹也很可爱呢。”
“去哪里都比在京城强,不过书院我暂时不回去,免得让师兄妹们担心。”何况现在她的身份成疑,若是回去是否还能如从前,听说娘将那个女孩也送到了书院了,她的心底蓦然一疼。
喜乐研墨,语气带着气恼:“只是我想国公府老太太那边不会轻易放您走了。”
她会唇语,哪怕那人在压低声音,她也能看得清,这能力还是姑娘教她的,赵浅浅当然也知晓梁嬷嬷是怎么对小侯爷说的。
“现在她们肯定还算计着姑娘的钱财,指不定还有坏主意,到时候我们真能全身而退么?”喜乐不免担心,圆润的脸蛋上满是担忧。
赵浅浅吸了口气,“虽说我现在已经没有定北侯府的庇护,司南封又是新晋状元郎,和姜绾有官家保媒,国公府又为了保住颜面,恐怕想体面和离是难了,但是贬妻为妾她们是异想天开了,大不了我就撞死在玄武门前,也定不让国公府享齐人之福。”
喜乐鼻子有点发酸,亲昵的靠在赵浅浅身边,小声地说:“那到时候我定然会和姑娘您一起赴死,要天下人看看这状元郎是如何的薄情寡义。”
“不过姑娘,不到穷境可不能做糊涂的事,我还等着姑娘带我一朝看遍长安花呢。”
赵浅浅黑如星耀的眸子深处闪过冷芒,却对喜乐露出笑容,“你家姑娘这么傻?就算是真的走投无路到了宣武门外,我也只会求和离书一封,当今陛下是明君,会应允的。”
司南封娶姜绾是用自己的状元郎身份,求皇帝保媒赐婚下来的,期间越过她的意见是为耻辱。
那她就要堂堂正正,世人皆知自己不要这负心郎,定要皇帝也赐下一封和离书,让她走的风风光光。
以她的手段和才华,足够让自己这辈子都衣食无忧,她没必要求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回心转意。
外头有人唤了声:“娘子,老夫人让您过去!”
喜乐放下研墨的手,脸上满是不悦,从窗子前挤出个小脑袋:“是翠绿姐姐啊,不知这么晚叫我们娘子做什么,我们娘子要睡了。”
翠绿沉声摆脸,“老夫人的意思我这个做奴婢的怎么知道,想着是因为下午娘子和小侯爷吵闹那事儿吧。”
喜乐见她摆着臭架子,脸上有了不悦,一把抽走支撑窗户的插杆,啪嗒一声的关上窗户。
“姑娘,咱不去。”
翠儿在外面说:“娘子,老夫人还没睡呢,正在等着您呢。”
喜乐还想吵上几句,赵浅浅已经将笔放下,敛下面上不悦的神色,起身说:“恐怕是和姜绾有关,那就去吧。”
“可是姑娘,他们也欺人太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