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就是不可以！”
小九手撑地站起来，小脸比沙丘上大的红巾还要红。
“你吃了我的小羊羔，我去找我爹娘找你算账！”
“好好好，我投降，我认输，我赔你行吗？”男人唇角挂笑，似乎是不怎么经常有的事情。
“你把小羊羔赔给我！”
“那我再去偷一只给你？”
“不！我不要，我要我那只小羊羔！原来的那只！”小九委屈的哭起来了，先是忍着，后来越想越伤心，干脆嚎啕大哭起来。
“我要我的那只小羊羔！”
少女伤心的哭喊响彻整个黄昏，跟着风一直到了好远。
男人听得呱噪，扯下一只羊腿塞到少女嘴里。
小九的嘴被堵上了，哭也哭不出来，猛吸鼻子，孜然掺和着羊肉的香味传来，连带着肚子一响。
她好像没吃午食。
阿娘给自己留的奶浆酒还有烤包子都好留在帐篷里。
伤心的泪水是咸的，她就着羊腿一起吞到了肚子里。
吃了一口，觉得越来越香……
男人杵着脑袋在一边，适时地上水袋，“来口酒。”
小九嘴里鼓鼓的，摇摇头，“阿娘说了，不能喝陌生人给的东西。”
“那你还吃我考得羊肉？”男人甚觉得有趣。
小九异常认真，瞪着好看的眸子，“这是我的小羊羔，这是我的！”
男人也不同他争辩，只问她，“好吃吗？”
小九吞下肉，含糊点点头。
不能表现这肉很好吃，因为这是和她晚上睡在一起的小羊羔，她的朋友。
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不行，不去。”
“干什么拒绝得那么快？”
“阿娘说了，不能和陌生人一起去远处。”
“你嘴里阿娘阿娘念个不停，你到底是你阿娘还是你？”
“还有。”男人抬眸看了看悄然升起的月亮，“你还记得回来的路吗？”
小九惊讶得连羊腿都掉了。
这才发现自己走出家门很远。
才因为羊腿变好的心情骤然直下，她又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男人转了转耳朵，无奈道：“别哭了，我帮你找回家的路。”
“真的吗？”小九稚嫩的脸上挂着晶莹泪珠，眸子里满是期待。
“你不怕我是坏人吗？”男人嫌弃地给她擦擦泪，问道。
这又提醒了脑子简单的小九，她愣住开始纠结。
男人这边却起身拍了拍灰，弯下自己宽厚的背，朝小九说道：“上来吧。”
小九迟疑。
“我说你上来，你见过哪个坏人会背人的？”男人不耐烦说道。
小九竟然被说服。
趴在了男人肩上。
“哪边？”
“什么？”
男人又不耐烦起来了，“你家往哪边？”
小九绕着手指头，凭着感觉指向高高的沙丘，刚才……应该是从那边走来。
风沙早就已经将痕迹掩埋。
月下二人亦步亦趋前行。
“你是谁？”小九问男人。
“我是过往的茶商。”
“你呢？”
“我是阿娘的小九。”
“你还是没说你的名字，难道你们中原人有叫茶商的吗？”小九在男人背后生着闷气。
“叫我阿离好了。”男人眸中闪过一丝冷厉，随即疏忽不见，仿若从未出现。
“阿离……”小九念着这个名字。
真忧伤的名字。
“呵！女娃娃，你倒是想法不同。”
“从小大家只敢夸，还没人说我名字不好听呢。”
小九不理解，“为什么？不喜欢不能说出来吗？我喜欢小羊羔，我就会每天抱着它，拉起它耷拉的耳朵，告诉它我喜欢它，多简单的事情。”
小九指着夜空，“我喜欢月亮像银盘一样，我也会告诉月亮女神，让她多做一些盘子出来，让我每天晚上带着我的小羊羔一起看。”
“我喜欢阿娘阿爹，我就会在看到他们的时候，多抱抱他们。”
封渐离听着女娃娃的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眸中的冰块似乎消融不少。
走了很久很久，小九问封渐离，“你来这里做什么？”
封渐离乐了，“你还关心这些？连家都找不回，小心被我拐着跑了带去中原摘茶叶，每天给我做苦力。”
小九不信，“你不会的。”
“为什么这么觉得？”
“我就是相信你不会。”感觉是不会骗人的，她觉得他不是坏人，他就不是。
封渐离无奈笑着，这还是第一次在边境遇到这样的女子。
她身上带着的香气真的让自己身心舒畅，在这环境严峻的沙丘，却有着一种幽远的宁静，让他那股早已经无法控制的乱传之气，得到纾解。
两人越走越远……
还是没有到，小酒说的那个帐篷。
“女娃娃，你走丢了，还是跟我回中原摘茶叶吧。”
小九的眼泪又吧嗒吧嗒掉下来。
“九儿~~~”
“阿娘的九儿~~~”
“你在哪儿？”
远方传来呼唤，小九眼睛一亮，在封渐离的后背上动弹个不停，声音无比兴奋，“是阿娘，是阿娘！”
说着跳下来，朝声音方向跑过去。
封渐离并没有一起，而是一直目送小九奔跑的背影，直到扑进一个妇人的怀抱之中。
小九紧紧抱着阿娘不松手，“阿娘，小九好怕找不到家了。”
头顶阿娘的大掌抚摸着额头，带着熟悉的声调，“傻孩子，别乱跑，叫阿娘担心，小心阿娘叫你阿爹揍你。”
小九抱着更紧了些，“不会，阿娘会护着我的。”
身后侍卫出现，持刀行礼，“王后，那人是斥候。”
舒尔朵微微眯了眼睛，将女儿搂得更紧，“先回宫，之后再说。”
“九儿，咱们回帐篷去。”
小九点点头，跟着舒尔朵离开。
只是会不经意间向身后看看。
那个叫阿离的人……
就这么走了吗？
一路上，小九拉着舒尔朵说个不停，俨然小话痨，“阿娘，我的小羊羔被人吃了。”
“阿娘知道。”侍卫就是跟着烤羊架跟到了这儿。
“阿娘再送小九一只。”
小九摇了摇头。
“不了，阿娘。”
“为何？”
“送的也只也不是小九当初的小羊羔了。”小九澄清的眸子里满是落寞。
舒尔朵心疼地看着女儿，摸了摸她的头。
自小心智有缺，如今只能呵护到这般才长这么大。
九儿，若是爹娘不在了，你如何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