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大人呐,我告诉您,这剥皮的时候,要抓紧了刀。”
“被剥皮的人,也要用棍子抵住脊椎,牢牢地支撑起来。”
“这样,刀片滑入进去的时候,就不会伤到骨头和器官。”
“剥出来的皮啊,光滑整洁,往里面塞杂草之后,很容易就能复原原本的面目。”
“若是手艺精湛的人,剥下面部的皮肤之后,这罪人还能有口气,多叫喊几声呢。”
李景隆扶着赵高的手,一步一步朝着殿外走去。
赵高听得有趣,眼角竟有一些向往神色,好奇问道:
“赵太仆啊,你这说法的确有趣。是北边的夷人,常常这般作弄么?”
“哎呀,要是平日里,陪伴在咱身边的人,都是赵太仆这样风趣的人,逗咱和陛下开心,陛下一定会重重赏赐!”
“咱这老骨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归天了,真想有个儿子能继承咱的家业啊。”
赵高含情脉脉的眼神钩在李景隆身上,真是越看越喜欢。
就差明着说,喊爸爸。
李景隆停住脚步,两人已经到了门槛前,他小心搀扶着赵高迈起步子走出去。
外面寂静一片,聚集陈列的甲兵散布在前方的广场上。
一个装着轮子的木头架子正在被推过来,上面立着两个柱子。
其中一个柱子上面好似已经绑了个什么东西。
这像是更古老的时候,用来充当炮烙之刑的支架的青铜柱。
不过,这柱子并非金属打造,也更瘦弱些。
在体型上,更需要凸显出绑在上面的人类的肢体,因此会小些。
即便赵高再怎么困乏,此时也察觉到了环境之中弥漫开来的危险气息。
他变得不安起来,这几天来好不容易恢复的宏厚声音,又变回了阉人沙哑的嗓门:
“赵太仆,你是把你的兵,调到宫里来了?”
随着将赵高引出殿中,李景隆已经松开了他的手,拍打着自己的袖子,露出笑意:
“不是我的兵,是蒙将军的。”
咚!
被推来的木架车到了地方,撞在了阶梯前。
两个柱子中,绑了一个东西的柱子的全貌展现出来。
那是一张残破,勉强能看出来个人形的皮。
头部倒是完整的头颅,因为是做皮之前就砍下来的。
得益于近来寒冷的天气,样貌即便是有些腐烂,也能辨认出来是谁。
李景隆走下阶梯,身边的卫士已经关上了殿门,冰冷地将自己手中的长戈指向赵高。
他到了木架前,指着上面那个摇摇晃晃、安得不算太紧的头,笑了出来:
“赵大人啊!我是做不了你的干儿子了,但我把你上一个干儿子带过来了。”
李景隆抬起手拍打着这柱子,上面的皮摇晃起来。
“等你认了罪,明天就把你也挂上去。”
李景隆说完,笑得更加开心,看着面前的老阉人从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变成了惊慌失措。
身后,一个坚定的身影走来。
李景隆让开位置,瞧了一眼他手上的剑。
霍,已经有血迹了,看来李斯凶多吉少啊。
永乐陛下,陛下啊陛下,此情此景,是否有回忆起当年呢?
老四闲庭信步,走上阶梯,手中的长剑上的血液已经干枯,并不会滴落下来。
但是那些干涸之后缠绕在上面的血迹的味道,却是有些刺鼻。
随着走近,他的脸逐渐显露在赵高的眼里。
在看到那张脸之后,赵高疯了。
那是蒙恬。
他瘫倒在地上,张着喉咙嘶吼,却发不出来什么声音,只有哈气声。
他的身体匆忙朝后退着,此时才发现大门已经被关闭。
再转过身来,那把砍了李斯的剑,已经指到了他的喉咙边上。
在极度的刺激下,赵高的喉咙反而是恢复了一口气,终于说出话来:
“你、不能杀我!公子扶苏已死,如今的天下,是当今陛下的!”
老四并不急着杀人,毕竟如他们计划,赵高是要公开谢罪的。
他装作疑惑的语气问道:
“本将和你一样,再立一个陛下不就好了?”
赵高怪笑起来:
“没有别的宗室了!先帝所有的子嗣,包括公主,都已经被送往了骊山!这会儿已经埋起来了!”
“蒙恬!你蒙家世代忠心于大秦,不可使先帝血脉断绝。胡亥,就是新的陛下!也是唯一的陛下!”
重复着这个“事实”的时候,赵高的身体里面涌现出了力量。
他居然用手支撑着站了起来,最终冷眼直视着蒙恬,好像回到了掌控整个大秦的状态。
赵高的语气越发平静,他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活下去,并且战胜了所有政敌的未来!
他眼神炽烈,坚定说道:
“而陛下,是绝对不会让咱死的!君君臣臣,你要是杀了咱,你蒙家就等着覆灭吧!”
老四默然看着赵高说完这些话,长长叹了口气,把手中的剑插回了剑鞘。
赵高眼中的笑意是如此繁盛,脸上的褶皱因为今夜大起大落的缘故,堆积成了一个十分难看,让人恶心的笑容。
然后,这个笑容就僵硬住了。
因为他看见了一队兵卒抬着一座床从远处走来。
那里是陛下的寝宫。
床上的人,是胡亥。
老四随口吩咐道:
“把他嘴堵上,免得喊叫起来。”
“各营军士注意协调防务,迎接公子进京。”
“明日一早——”
老四拍干净手,整理好自己的服饰,回过头来,眼神轻蔑地扫了一眼赵高:
“明日一早,公审,判定罪过,当街诛杀国贼。”
他指着前方吊着个人皮的木头柱子后面的空位:
“你瞧,后面那位置就是给你留的。黄泉路上,有你干儿子陪伴,不至于太孤单。”
“至于胡亥,明日审判之后,就送往骊山,当然,我们不会犯你的错误。”
“我们会把胡亥杀了,确认死亡,再送过去。”
也不会再犯过去那个让朕失眠了后半辈子的错误。
老四不再去管赵高的动静,径直走向此刻还在呼呼大睡的胡亥。
心里感慨,建文侄子啊,当初没能把你确认清楚,搞得朕下面的人,只能弄出来个焦尸。
现在又遇见了同样的情况,这一次,验明正身,亲眼看着胡亥的头掉下来,在地上咕哝咕哝滚了好几圈,才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