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从现实角度考虑,自己眼下投身于吕不韦门下无疑是最为明智的抉择。
然而,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李斯怎么也未曾料到,赢子楚竟然会这般短命。
更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在赢子楚离世之后,吕不韦会如此权倾朝野,这与他的主张完全背道而驰。
面对这种局面,李斯也不得不去撇开自己是吕不韦门客的身份。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吕不韦也完成了赢子楚下发的任务,随着最后一道工序的结束,骑兵三件套的制作,全部完工了。
吕不韦也兑现了他对秦臻的承诺,迅速调集了一千多名工匠和劳工,投入到工尉府的建设当中。
与此同时,清晨,这时候的鬼谷学苑里静逸无比。
学苑内,秦臻正与墨家的李锐以及杨无介三人站在锅炉房外,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李锐手中那个略显粗糙的瓷瓶之上,几人面面相觑。
李锐紧紧握着这个瓷瓶,眉头微皱,若有所思的看向秦臻,然后语重心长地问道:“小秦啊,这是第几次诓骗我等了?”
他的话语透露出一丝质疑。
听到李锐这番问话,秦臻眼睛一立,反驳道:“李老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晚辈向来都是诚实守信之人,何时曾有过诓骗二位的举动?”
“嗯?没有诳骗于我等?可先前说好要研制琉璃之事,如今究竟进展如何?怎失败后便改为研制那表面光滑的瓷瓶了,且不提那琉璃,单说这瓷瓶,都尝试过几次了?却依旧未能成功,此外,你怎能如此肆意妄为、擅自做主修改我墨家经典?”
一边的杨无介怒目而视,瞪大双眼盯着秦臻,那愤怒的模样就差上手了。
面对杨无介这般质问,秦臻不禁有些心虚起来。
只见他小声嘟囔道:“哎......常言道 ‘失败乃成功之母’ ,每一次的失败其实都是迈向成功的基石。若是未曾经历过这些失败,又怎能最终取得成功?”
然而,尽管嘴上如此说着,但其话语之中明显透着一股底气不足的味道。
原来,在此之前,秦臻曾信誓旦旦向这两位老者承诺必定能够成功制作出琉璃来。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经历了数不清的试验以及一次又一次失败所带来的打击后,在百般无奈之下,秦臻也只能迫不得已把自己的目标转移到相比起来稍微简单一点的瓷瓶上面去。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即便做出了这样的改变与调整,一直到现在为止,所面对的结果依然还是一连串的失败。
有了如今这般资源,制作琉璃这件事情便顺理成章被秦臻排进了日程安排当中。
现在冬天的生活实在是太过难熬了,而且目前还没有办法能够将之前的那些蔬果好好储存起来留到冬天的时候再拿来享用。
所以,秦臻就想到可以利用琉璃具有聚光的功效,尝试着去建造一个专门用来种植蔬果的大棚。
其实早在西周时期,曾经就有能人,机缘巧合之下成功炼制出了琉璃。
当时这些琉璃制品可是被当作最为宝贵稀有的贡品呈献给了上层统治者,只可惜,后来关于如何炼制琉璃的具体方法却并没有能够流传下来……
秦臻对于炼制玻璃所需的原材料可谓是心知肚明。
然而,他同样知道琉璃在古代之所以未能广泛传播开来,其关键因素在于缺乏一种能够助力燃烧的碱。
要知道,在当时那个年代,开采技术尚不成熟,而这种纯碱通常被用作助熔剂。
可是,那些天然碱要么深埋地底难以获取,要么地处偏远不易寻觅。没有碱,那么所制成的琉璃在透明度方面也会大打折扣。
面对如此困境,他曾试图运用侯氏制碱法来解决这个难题。
但经过数次尝试后,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尽管遭遇挫折,秦臻却依然探索着其他可能的方法。
在此期间,他不仅继续钻研制碱之术,还吩咐手下人建造了一座小型的土质高炉,并采用人工加热的方式来提高温度。
既然在制取琉璃的道路上屡屡碰壁,秦臻决定先尝试制作瓷瓶。
然而,历经这么多次的失败,秦臻对于能否取得成功,他自己也毫无把握。
正当秦臻满心焦虑之时,一阵熟悉的呼喊声从不远处的另一间锅炉房传来:“先生,你们快来看!”
那是张义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抑制不住的兴奋之情。
尽管此时的张义满脸尘土、狼狈不堪,但从他那略带颤抖的语调中可以明显感觉到,似乎有什么重大发现。
众人目光齐聚之处,只见张义双手捧着一只瓷碗,其表面光滑细腻宛如羊脂白玉,与此形成强烈反差的,则是李锐手中那个略显粗糙、质地不均的瓷瓶。
瓷碗一亮相,在场三人的眼睛瞬间都亮了起来。
秦臻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对张义开口道:“很好,继续依照此等工序,再制作出一批这样的瓷瓶来。”
,!
“喏。”
张义恭声应诺之后,便匆忙转身继续着手后续的安排了。
此时,秦臻嘴角微微上扬,用着示威性的眼神看着李锐与杨无介二人。
就在这时,张景满脸灰尘、蓬头垢面的从那间锅炉房里快步冲了出来,同时还兴奋的高声呼喊着:“先生!有变化了!”
听闻此言,包括秦臻在内三人皆是精神一振,急忙迈开脚步朝着锅炉房内奔去。
进入锅炉房后,众人定睛一看,只见被烈火烧灼的白灰粉末此刻竟然正一点一点的逐渐软化下来。
看到这一幕,秦臻脸上也难以抑制的流露出欣喜之色。
当机立断,向着张景说道:“此前定然是温度不足所致,你们再加把劲!继续往炉子里投入更多的石炭,另外派人在叫些人过来,加大力度踩踏风箱,务必要让火势更旺!”
“喏。”
石炭其实就是我们所熟知的煤炭,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古人便已开始使用这种物质了。
不过那时所用的并非是无烟煤,而是被人们称作“石碳”或“石涅”。在《山海经》中,记载了煤炭即为石涅。
随着炉火温度持续攀升,粉末渐渐开始融化,缓缓顺着事先预留好的小孔流淌而出。
站在一旁全神贯注的秦臻见状,连忙吩咐下人取来方形陶盆,将那些液体接入其中。然后,他又让人把装满液体的陶盆放置到一旁,静静等待其逐渐冷却下来。
随着时间流逝,原本炽热的液体终于冷却凝固。
只见那陶盆之中,赫然出现了一块呈现出淡淡蓝色的玻璃。
待其彻底冷却之后,秦臻迫不及待伸手拿起这块刚刚诞生的玻璃,仔细端详起来。
他着手中的这块玻璃,心中暗自思忖:倘若将此物件置于后世,恐怕它只能算是一件残次品,根本无法通过市场的检验。但此时此刻,在这个时代背景下,这样一块玻璃却是宝贝。
一直守候在旁的李锐和杨无介两人也双双快步凑上前去。
他们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块淡蓝色的玻璃以及旁边的瓷碗之上,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此时就像是看着宝贝一般。
然而实际上,他们所关注的并不仅仅只是这两件物品本身,更多的则是潜藏在它们背后的知识。
“真是万万没想到啊!秦大夫竟然真的制造出了玻璃和这般精美的瓷器!”李锐惊叹了一声。
就在这一刻,李锐对秦臻的称呼也悄然发生了变化,方才还叫着“小秦”呢,这会儿已经改口称其为“秦大夫”了。
秦臻用着自信的声音回应道:“我鬼谷一门向来博学多才,这点技艺算得了什么?”
说着,他随即将这两件东西拿在手中,接着转向二人展示起来,并继续侃侃而谈:“你们身为墨者,而且还是墨家难得的人才,理应效仿墨子那般格物致知才对!瞧瞧,这不就是通过不断探索实践,才有了如今这琉璃和瓷瓶么。《墨子·经说》当中,里面的实用知识晚辈的确让你们教了啊,但你们也不能总是热衷于拉着那些咸阳城里的贵族子弟们大谈特谈所谓的大爱思想,一味强调爱的奉献吧。”
《墨子·经说》像其中的《大取》《小取》《经上》《经下》等篇章,里面所讲述的实用知识,内容包含了几何、数学、光学、力学等。
秦臻其实对于让他们来教授这些知识并无太多异议,但他也知道墨家的某些思想绝不可随意传授。
就在这一段时间内,陆陆续续有咸阳城的众多贵族子弟纷纷前来拜入鬼谷学苑门下求学。
然而,墨家竟然整日向这些贵族子弟谈论那些敏感且具有争议性的墨家思想。如此情形之下,显然是极不妥当的。
墨家学说素来注重亲身实践、身体力行。
可在这个时代背景下,那些养尊处优的贵族子弟们又有哪一个能够真正做到这一点。况且,他们各自背后的家族长辈也决然不会准许自家的子孙后代深入接触并融入墨家学派之中,涉英之前就是很好的例子。
此时,一旁正专注于欣赏和观察琉璃以及瓷碗的杨无介突然抬起头来,听闻了秦臻刚才所说之话后,勃然大怒。
只见他双目圆睁,狠狠瞪视着秦臻,大声呵斥道:“墨家经典乃是我墨家最为珍视之物,岂容得你这般信口胡言,说改就改!”
闻听此言,秦臻反驳道:“你急什么?来到此地已经有些时日了,性子怎的还是这般急躁,一点都未曾改变?不过话又得说回来了,如今少府已然将你们剔除了,那么除了此处,你们还有其他地方可去吗?难不成连教导张家兄弟和涉英这件事,你们都打算放弃了不成?”
秦臻用着温和的话语说道,然而从他口中吐出的话语,直直刺向对方的心窝。
“岂有此理!!!”杨无介听闻这番言语,顿时气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秦臻。
然而,经过短暂的僵持之后,杨无介最终还是压下心中的怒火,没有再继续与秦臻争论下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与热衷于制造各式各样新奇事物的李锐大相径庭,杨无介一直以来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够寻觅到合适的人选,来传承自己所掌握的墨家技艺和理念。
在这鬼谷学苑当中,秦臻并未出手阻拦他们招收门徒弟子,对于他们来说,这无疑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更何况,杨无介还意外发掘出了张家兄弟以及涉英这三位极具潜力的好苗子。
招收普通的墨徒倒还算容易,只需对着那些身处社会底层的人们稍加洗脑诱导,便能轻而易举招揽一大批追随者。
但相对而言,墨者却少之又少,若想真正培养一个成熟的墨者,条件也是非常苛刻的。
这两个人,皆已被秦臻拿捏住了要害所在,虽说彼此之间的争论未曾停歇,可即便杨无介屡次放言威胁说要拂袖而去,也不过就是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实际上压根儿就没动过真格想要离开的念头。
正当秦臻与杨无介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打着口水仗时,只见月浔步履匆匆走来,手中紧握着一封书信。
“先生,荀夫子回信了!”
“什么?谁?”李锐和杨无介闻言不禁双双一愣,随即将疑惑不解的目光投向了月浔。
“乃是荀况,荀夫子。”月浔赶忙又重复了一遍。
闻此言语,李锐和杨无介面面相觑一番后,便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向了秦臻,齐声质问道:“怎的?难不成你竟与那个老家伙还有往来?莫不是你打算把他给召唤到此地?”
“这哪里能说是叫?分明应当称作请才对。我有心邀请荀况前来开课授业。莫非……李老和杨老竟是心生怯意,惧怕见到荀况不成?”
秦臻随意说了一句,紧接着便迫不及待伸手从月浔那里接过书信,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看样子是准备进屋仔细研读一番了。
喜欢大秦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