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考上大学的那个暑假,苏浥带他到满洲里旅游,最后一站是个叫恩和的小镇,那里四周都是起伏的青峦,一条河流穿过小镇,用木头做成的木刻楞房子,房顶上开着紫色的小花……
放下行李后在村头租了辆双人的自行车去看风景。草原上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时正是雨过天晴,天蓝如镜,白云朵朵,路边都是大块的草地,奶牛低头啃着青草,时不时仰头哞哞地叫两声,随处可见背着相机的摄影者。
他们慢慢地踩着自行车,见到好景苏浥便停下来替他拍照,喻青问,“为什么总拍我,你自己不拍?”
苏浥莞尔,“你技术太差,怕把我拍丑了。”
喻青不满得哼哼,“是你表情太僵硬,跟谁欠你百儿八十万似的。”见两个年轻人从岔路口过来,便问,“那边风景怎么样?”
那男生回答,“还不错,有条小溪,溪水很清。”
喻青指着自己来时的路,“这边风景也好,有木栅栏,里面种了很多花,对了,能帮我们拍张吗?”
“好啊。”
喻青见路边有块半人高的草丛里开满白色黄色的小野花,就拉上苏浥站在草丛里,见他仍然板着个脸就去挠他痒痒,苏浥支不住抓他的手,喻青挣扎时脚下不稳差点摔倒,被苏浥拉住抱在怀里,四目相对时镜头定格。
那男生看了照片后脸色有点怪,“呃……这张拍得有点……暧昧,你们别闹,我再给你们多拍两张。”
随后又拍了两张,喻青向他们道了谢,将自行车锁在山下,向不远处的小山坡爬去。
远远看去这小山坡绿秃秃的,好像只长了草,近看才发现上面开满了小花,野百合丶桔梗等,五颜六色,美不胜收。
喻青惊喜不已,央着苏浥给他拍照,然后采了些花编了两个花环,撒娇卖萌地央苏浥戴上,看他那冷峻的脸配着五颜六色的花,笑得在花丛里打滚,苏浥又是好气又是无奈。
一路说说笑笑地爬到山顶,眼前豁然明亮起来,竟是片油菜田,无穷无尽的金黄色绵延开来,漫至青峦之上,没入蓝天白云之下,随着光线的不同,颜色层层变幻着,各种黄色调丶绿色调丶蓝色调,巧妙的糅合起来,便是最巧夺天工的画家,也绘不出这种色彩。
喻青惊艳的久久说不出话来,让苏浥拍了好多照片,然后拿来雨衣铺在草地上,躺着看风景,苏浥也在他身边躺下,手伸过去与他十指相扣。
风悠悠的吹过,带着百合花的清香,沁人心脾,喻青被这甜蜜陶醉,嘴里不着调的哼着小曲儿。
许久之后他发现苏浥一直开着录音机,便问,“你在录什么?”
“天籁。”
“嗯?”
“融入到大自然中的声音,简单的欢愉,纯粹的没有一丝杂念,是天籁之音。”
那,应该就是我心灵的净土吧!
喻青努力努力将自己的思想放空,沈溺在那个时刻,开始重新录音。
整个过程他一直闭着眼睛,不去看不去听周边的一切,纯粹地跟着自己的心吟唱。录完以后他没有听听效果,奔回家一头扎到被窝里。
他还记得苏浥说那些话时候的表情,真诚的,不带一丝恭维。现在想想他的评价应该是中肯的,那时候他喜欢唱歌,开心的时候唱唱,不开心的时候哼哼,没有负累,没有渴盼,随心所欲的唱着。
而现在,他依然喜欢着唱歌,可是……薛开丶唐渭丶苏浥以及仇恨,都成了他音乐的枷锁,他挣不开。
背着这么厚重枷锁的他,又怎么去寻找那方心灵的净土呢?
录完歌后高泽就告诉他要准备拍mv,当天剧组就坐飞机来到云南。下了飞机便是满目苍翠,四野清碧。
一切准备就绪就开拍了,配合歌曲的意境,选得都是些风景绝美的地方,有时候只需要喻青一个背影或是一个动作,因此前几天拍得很顺利。
最后两个镜头是在玉龙雪山上,他仰望着神圣的雪山之顶,吟唱着歌谣,这需要用眼神表达他内心的虔诚与欢愉丶以及超然。喻青的眼神很清澈迷人,也足够虔诚,但是他表达不出那种欢愉与超然。
在这个镜头上浪费了很多时间,导演发火,整个剧组都处在种极度压抑的状态中,喻青满心愧疚因此更加拍不好。导演没有办法只能放他半天假,让他自己好好琢磨琢磨。
喻青游荡了半天回到住处,见导演正在自己房前和人说话,那人靠坐在木制的茶桌前,举止优雅却不闲散,一丛修竹遮住他半边身子,他穿着burberry的浅紫色衬衣,领口解开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搭配着同款的白色休闲西服,修长的指间拿着份文件,两人似已交谈完,他对导演说:“就这么办,去忙你的吧。”
导演离开后他微微侧首,向喻青这边看来,细致的眉,狭长的眼,容色雍雅沈着,不是苏浥是谁?
自郑媛出事后,两人已快半年没有见面了,苏浥一定也觉得与他相处太累,所以相见不如怀念。
“回来了。”苏浥说,或许阳光太好,他眉眼温和的像许久之前。
半晌,喻青呐呐地问,“你怎么来了?”
“正好不忙,就出来放松下。拍得还顺利么?”苏浥为他洗杯斟茶,从容舒徐。
在喻青眼里苏浥是万能的,他会做饭丶会下棋丶会泡茶,会煮咖啡,还会弹钢琴,举手投足间矜贵从容,优雅疏离,好像古代世族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