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气氛变得很奇怪。
乔姗姗杜绝不了和白乐天工作上的接触。
每次进去汇报工作,接受任务时,她都低垂着眼睛,不去看他。
只闻见他身上始终如一日淡淡的古龙水味道。
白乐天对待她的态度似乎也冷淡了许多,在公司里遇见她,像是没有看见,直接走过去。
过去他不是这样的,看见迎面是乔姗姗过来,他总是看着她的眼睛,等着她跟自己打招呼。
如果乔姗姗偶尔没有注意到他,白乐天会特意叫她到办公室来。
“乔秘书,你是不是该重新去新员工培训一下?看见上司居然不打招呼?职场礼仪都不懂?”
乔姗姗经常被他问得一脸莫名,自己什么时候看见他,却不跟他打招呼了。
这个人的心思怎么那么细,管头管脚的。
但是,现在白乐天装作看不到乔姗姗一样。
仿佛她只是一个工作着的机器人。
两人之间的感觉是暧昧的冷淡。
那天,快下班时,白乐天的司机忽然上楼来。
乔姗姗奇怪道:“老何,你有事找白总?”
老何面容惨淡,心事重重。
“是,乔秘书,白总喊我下班之前上来的,麻烦你帮我去看看他现在有空见我吗?”
乔姗姗来公司时间不长,可是也知道老何是公司里的老臣子了,他给白乐天当了少说也有十年司机了。
不知道犯了什么严重的错误了,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个愁容。
乔姗姗让他稍等,自己去敲白乐天的办公室门。
”进来。”
乔姗姗推门问道:“老何在外面,问现在是不是方便跟他谈话?”
白乐天头不曾擡起,“让他进来。”
乔姗姗没有关门,向外头的老何使了一个眼色。
他立刻快步,又轻声地走到门口,诚惶诚恐喊了一声白总。
白乐天还是不擡头。
乔姗姗见气氛不对,想带上门,却被白乐天喝止。
“不用关,你忙你的去。”
乔姗姗只能回到位子上坐下。
耳朵却注意着身后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白乐天扫了一眼老何,让他坐下。
老何小心翼翼在白乐天那张宽大的,鋥亮如镜面的桌子前坐下。
他凑得很往前,只敢坐半个屁股,上身紧绷,看到办公桌上照出来的自己脸,是怯懦的。
这一脸心虚白乐天看在眼睛里,不由更加厌恶。
“你哪里来的胆子干这种事情?”白乐天发问。
老何还未开口已经出了一身汗,他擦擦自己的额头,只是把头低下了。
白乐天不耐烦地拿出烟,点上了。
吐出一口烟圈,老何的脸色在白色的烟雾里虚化了。
终於他还是决定开口坦白,争取白乐天从轻发落吧。
於是老老实实把自己怎么受了叶筱墨的贿赂,随时随地将他的行踪透露过叶筱墨。
白乐天早就猜到了,但是他还是想让老何自己说出来。
让他胆战心惊丶颤颤巍巍地供述自己的罪行,也是一种惩罚。
“她出你多少钱?”白乐天缓缓吐出一口烟,眼神鄙夷。
老何吞吞吐吐,伸出只手,“五万。”
白乐天冷笑,“五万就把你自己卖了,老何,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是不是没有见过钱长什么样?”
老何觉得嗓子干燥,他咽了咽口水,摇头道:“是我太糊涂了。鬼迷心窍了啊。白总,我以后真的是不敢了,这次给我教训太大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就最后一次。”
乔姗姗在外面听他们的对话足够清楚,她奇怪为什么白乐天刚才不许自己关门。
干嘛要让自己听见他们讲话,老何为了钱出卖了白乐天?他到底干什么了。
白乐天蹙眉,将指间的香烟猛吸几口。
老何时不时眼睛上瞟,想看看白乐天的表情。
但是烟雾缭绕中,他表情神秘莫测,根本猜不透。
看来自己这回凶多吉少,就算他让自己卷铺盖滚蛋,也是自己活该了。
做司机,给老板贴身打工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心里存了别的心眼。
这样的人一旦靠不住了,虽然职位小,但是能惹出的麻烦却不小。
白乐天抽完了烟,才说道:“我知道你家的情况,上有老下有小,我没说错吧。”
老何汗如雨下,忙啄米鸡一样点头,听话音是有希望了。
“所以虽然你给叶筱墨偷偷通风报信,给她做眼线,我可以不追究。”
白乐天这话给老何打了一针强心剂,他立马觉得有了精神,使劲点头,“谢谢,谢谢白总。”
“别谢我。”白乐天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在手里耍弄着,仍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你明天开始就到保安部报道。”
老何一楞,看着白乐天。
“如果不愿意,我不勉强。你现在立刻去办离职手续,明天就可以去叶筱墨那里报道上班。”白乐天的神情让老何感到了深深地威压。
他咬牙叹一口气,“谢谢白总,我知道了。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白乐天微微点了下头。
老何出了办公室,对着外面的乔姗姗不好意思笑笑。
乔姗姗只得也对他笑笑。
本以为老何必然会被骂得狗血淋头,然后被开除。
但是没有想到白乐天给他留了一条活路,虽然转去保安部门够丢脸,但是好过失去工作。
这是乔姗姗没有想到的。
更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叶筱墨胆子这么大,敢把手伸到白乐天的身边来,居然买通司机来洞悉他的私人行踪。
这个女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乔秘书。”白乐天跟着走了出来,“你去通知人事,招聘一个司机。”
“有什么要求吗?”乔珊珊工作起来还是尽职尽责。
“你自己看着办。”说完,白乐天走进办公室,砰一声大力关上门。
白乐天看上去非常疲惫,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自从进入公司,乔姗姗看到的白乐天在工作的时候一场冷漠,跟在他身边的那些人在他面前都不苟言笑。
私下里,他似乎也从不顾及他人的感受。
他过的生活何等洒脱惬意,为什么刚才竟然流露出了颓废的眼神。
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年过的日子里,究竟充斥多少不堪想起的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