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眼儿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很高,身高在一米八五以上,他慵懒地靠坐在那儿,一双长腿交叠在一起,无处安放。男人一脸的痞气,平头,眼神凶狠,看起来像是个蹲过笆篱子,刚被放出来的。“同志,你得为……为你说的话负责。”肖燕的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这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她惹不起。可是她不能落下一个故意害人的名声。“你算老几啊?”男人嗤笑一声,像是要吃人一样,“也他妈敢质问我?”男人横眉冷目的样子,像极了煞神。大热的天,肖燕只觉得后背发寒,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同志,你说你看到了?”服务员还挺负责任的,虽然有点害怕,但是还是上前问了一句。男人伸手指了指肖燕,“她,故意撞那个谁。”手指又指到了齐桂月的身上。“然后她又撞了那个男的,男的也是废物,那么大的人,连碗都拿不住。要不是那小娘们……咳,要不是那小姑娘反应快,拿椅子挡了,只怕脸都要烫坏了。”“我的手都烫红了。”端汤碗的男人嘟囔了一句,冲着肖燕嚷道:“赔钱,我这手得涂烫伤的药膏。”肖燕又要哭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地太滑了,我没站住。”“桂月,你帮帮我,我真的不是有意撞你的。”齐桂月知道她就是有意的!她就是想给姜颜毁容。她心里升起一股寒意,没想到肖燕胆子这么大,连这种害人的事情都敢干。“我可没看清楚,我就知道你撞了我。”关键时刻,明哲保身,没和肖燕沆瀣一气,也算是没糊涂到家。肖燕哭了,这回是真的,“姜颜,你要相信我,咱们可是同学,我不会害你的,真的是地太滑了,我没站稳。要说责任,那也是饭店的责任,是他们没把地拖干净。”“哎,你这女同志睁眼说瞎话啊,我们饭店的卫生标准是最高的,屋里屋外就没有不干净的地方。”女服务员说这话是有底气的,她当初就是因为爱干净,才有机会成为饭店的营业员,有了这份工作,她的生活才变了个模样,所以她很热爱自已的工作,牢牢记着爱干净这件事,把饭店里里外外都收拾得特别干净。整个镇子谁不知道她彭三遍啊!擦桌子,擦椅子,洗碗拖地,干什么都得三遍。地上是有一滩水,可那是刚才摔的那碗汤。“就是太干净了,我,我没站稳。”肖燕急得团团转,想找宋家仁,让他帮自已说说话。可是宋家仁呢,哪里还能看到他的影子?早就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原本他还安慰一下姜颜的,让她不要为了这点小事和同学计较,显得她小肚鸡肠,一点也不大度。结果作证的男人一说话,宋家仁屁都不敢放一个,赶紧躲到一边去了。开玩笑,那男人那么大块头,又是个凶狠的角色,说不定一急眼就要动手,到时候伤了他怎么办?他这么金贵,为了姜颜和肖燕出头受伤,怪不值得的。饭店里外都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后厨的大师傅也走了出来,把一管用了一半的烫伤药膏拿给了受伤的男人,“老哥,我看你这也不严重,就是红了,也没烫出泡,算了吧。”干厨师这一行的,经常被烫到,或者被刀切到,受些小伤。所以他身边都会揣点药,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人家女同志吓坏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这碗呢,也不用你赔,你找个地方做一会儿,我再重新给你做一碗。”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汉子也说不出什么了,接过药膏,去旁边坐着了。“你这个女同志,我得说你两句,虽然你不是故意的,但是刚才的事情多危险啊,要是烫到了人家姑娘的脸,你拿什么赔?人家要是告你,你就得去农场。”“我,我真不是故意的。”“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你得给人家道歉,还有,这地你得擦干净了,碗和汤,你得赔了。”肖燕连连点头,“我赔。”她又对姜颜道:“对不起,差点害了你,请你原谅我。”她表演得还挺真诚,给姜颜鞠了一躬,身子一直躬着,大有姜颜不发话,她就不起来的架势。就挺晦气的,特别像给死人送行。众目睽睽之下,姜颜轻飘飘地道:“我不接受。”“你……”肖燕差点装不下去了,猛地直起身子,“你太过分了。”姜颜冷笑,“我再过分,也没故意害人,不像你啊,害了人还装无辜。你道歉,我接受有问题吗?差点被烫伤的人是我,不是你。”啪啪啪。给她作证的那个男人鼓起了掌,似乎很赞赏姜颜的这几句话。肖燕又气,又不敢发作,这男人是专门和自已作对的吗?怎么处处帮着姜颜?又是一个被姜颜的皮相迷住的蠢货!肖燕怒火中烧,却也不敢表现出来,“那,那我回去再给你道歉,一定会让你感受到我的诚意,直到你肯原谅我为止。”周围看热闹的都看不下去了,“同志,差不多得了。”“就是,我看人家姑娘挺诚恳的。”“就是,大度一点嘛。”“人家姑娘又不是故意的,不是都道歉了吗?”董爽忍了半天了,这会儿终于忍不了了。“关你们什么事啊?你们大度,替她把地扫了,把碗钱赔了啊?”一听说要掏钱,这些人赶紧往后退,“关我们什么事。”“对呀,关你们什么事,咸吃萝卜淡操心,敢情差点烫的不是你们的脸。”两句话,解决战斗。不得不说,小董同志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还挺有意思的。“好了,不生气了。”姜颜看了一眼厨师,“师傅,能炒菜了吗,我要饿扁了。”大师傅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去了后厨。彭三遍把扫帚和拖布都拿过来,扔给肖燕,“收拾干净点。不合格我可是不会放你走的。”肖燕接过扫帚,十分屈辱地干起了活,越想越不甘心。她就不信,姜颜能一直这么好运,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