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农药的大富媳妇,名叫纪小草,这小媳妇长得十分瘦弱,二十出头的年纪就生了三个孩子。
大概她生的都是女娃的缘故,婆家对她不是很好。她婆婆特别厉害,每天睁开眼睛就开始骂她,一直骂到太阳落山,骂纪小草的话都不带重样的。纪小草的丈夫刘大富是个妈宝男,从来不替自已媳妇辩驳一句。他挂在嘴边的话永远都是,“那是我妈,年轻守寡把我拉扯大不容易,你让我咋办?”“她说你,你就听着,又不会少块肉。你让让她怎么了?”“你又生不出儿子来,她不骂你骂谁?”长年如此,纪小草的精神早就崩溃了,要不是为了三个孩子,她怕是拖不到今天。今儿早起,纪小草的婆婆不但骂了她,还狠狠地给了她两个大耳刮子。纪小草向刘大富求助,希望他帮自已说说话,求求情,哪知道那男人看都没看她一眼,提着裤子就往茅房走。仿佛已经见怪不怪了,仿佛她天生就该被打,就该受着似的。那一刻,纪小草心如死灰,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她心里面最后的那根弦断了。上工干活的时候,纪小草趁人不注意,把还没兑水的半瓶农药全都喝了。等她口吐白沫躺在地上,大家才发现不对劲儿,这才喊人来。鲍志国气得火冒三丈,赶紧组织人套车,要把纪小草往镇上医院送。“来不及了。”姜颜闻声起来,看了看农药瓶子,疾声道:“大队长,没等到镇上,人就得凉了。”“那咋办?”姜颜也不废话,赶紧检查纪小草的情况,她已经出现多汗,呼吸困难等反应,再不抢救,很快就会产生多器官衰竭,最后死亡。“催吐。”众人都不解地看着她。“赶紧让人取粪水来,快,先给她灌下去。”灌大粪?我的妈呀!“能行吗?”“救人啊,都愣着干什么!”鲍志国想起姜颜救小宝的事,立刻打了一个激灵,推了一把身边的人,“去拿粪水,多拿点。”乡下别的东西没有,大粪有都是。很快就有人拿了满满两瓢粪水过来,夏日里粪水的味道格外刺鼻,周围的人都露出嫌弃的表情。乡下人和大粪打交道是常有的事儿,但是一想到这玩意要往人嘴里灌,好多人就出现了生理不适。姜颜一点也不嫌弃,赶紧让人扶着纪小草,让她上半身保持直立状态,捏着她的鼻子,将粪水灌下去。“呕~”现场同时响起好几道干呕的声音,董爽一边呕,一边往远处躲了躲,太刺激了。大粪已经很臭了,还要灌到嘴里,这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粪水的刺激性太大了,灌下去没一会儿,纪小草就控制不住吐了起来。大粪和胃容物一起喷了出来,现场狼藉一片。 姜颜并没有停手,又给纪小草灌了一回粪水,她接连又吐了两次,人也渐渐清醒了,只是眼里没有神采,看样子是一心求死。“真活了!”“这小姜知青,简直神了!”鲍志国也很激动,他四下里找人,却没有看到刘大富,“刘大富,刘大富人呢?去找找,自已媳妇都喝药了,还他妈装缩头乌龟?”“队人,那孬货刚才就跑了,估计是回家了。”“去找!”姜颜对这一切充耳不闻,只道:“拿点水!”送水的人赶紧把水瓢送了过来,姜颜顺手接过,往里面掺了点灵泉水,掐着纪小草的两腮,又给她灌了一点水,稀释她血液里的农药。“车套好了吗?往镇上送,洗胃!”鲍志国回过神来,赶紧道:“快,快点。”社员们将纪小草往外背,又派人去找刘大富,让他跟着一起去镇医院。万万没想到,刘大富他娘,张春花,说什么不让他去,老太太横着一对三角眼,口沫横飞地骂人。“那就是个丧门星,死了才好!花钱救她,那不是冤大头吗?我儿子可不沾那晦气玩意,谁多管闲事救的人,让谁掏钱,我们家一个大子儿都没有。”事到如今,救人要紧,不管刘家人去不去,都得先把纪小草送到医院去。要真是出了人命,关系可大了,先不说胜利大队的名声会不会臭,只怕先进生产队的称号想都不用想了。鲍志国跟着去了镇上,把生产的事情交给了副队长李长胜。只不过出了这样的大事,谁还有心情下地干活啊,都围在刘大富家看热闹。姜颜还是头一次瞧见现实中的恶婆婆。杨红英也恶,但是她的恶是藏起来的,披着一层文明外衣的恶。徐海丰也恶,嚣张的恶,光明正大的,他玩的都是手段。这个张春花的恶,最低级,她年轻守寡,只有刘大富这么一个儿子,生活不如意,便把自已的不如意都强压给了儿媳妇,甚至加倍的欺凌她,侮辱她,借以抚慰曾经的自已。这种恶,是欺善怕恶的恶,最恶心。姜颜救了人,已经出了风头,本不想惹,可是没想到,张春花眼尖,一眼在人群里瞧见了她,张牙舞爪的就奔着姜颜来了。“好啊,我说是谁呢!敢情是你这个小骚蹄子搞的鬼,她想死就让她死,活着也是浪费米钱,偏偏你要救她。”张春花一边说,一边叉着腰,朝姜颜脸上喷唾沫。姜颜反应极快,一闪身就躲了过去。她身后就是刘家的院墙,也是巧了,墙角放了一桶粪,看样子是准备给自留地施肥用的。张春花见她躲了过去,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小骚蹄子,你还敢躲。”她一边说,一边撸起袖子,再次朝姜颜扑了过来。“看我不给你点教训,让你多管闲事。”姜颜飞起一脚,踢向粪桶,那桶嗖地一下子飞了起来,朝着张春花飞了过去。周围的人赶紧躲避,生怕被泼到。张春花躲避不及,只听哗啦一声,满满的一桶粪,将她泼了个正着。味道四散,苍蝇飞舞。一个粪人,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