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橙心下着急,偏头一看,看到站在他身后也是一脸遭雷劈表情的周瑞霖,头脑一热,走过去一把拉住他的手:“伯母,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实话了。雅雅她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有样学样,上梁不正下梁歪!因为,其实我也是同性恋!我的男朋友就是他!”
满室寂静。掉根针都能听到的程度。这个房间里除了荣橙的每一个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其中,尤以拿着户口本刚进门的荣国栋为最。他抖着手,指着荣橙,怒不成声:“小崽子,你你你,你再给我说一遍!”
这个声音一响起,荣橙顿时感觉自己脑容量不够用了,颤抖回头,看到自家老爸狂怒的脸,大脑立刻当机。这叫什么事儿!这是怎么个情况!不应该是明天早上拿户口本过来吗怎么现在就来了!?
荣橙太低估詹大志和荣国栋的友情了。荣国栋一听说詹大志家里出了这种事,恨不得立刻驱车就赶过来,拿户口本过来,也想陪陪老朋友,开导开导他。却没想到,撞上了自己儿子的出柜现场!也亏得他心肺功能比较强劲,把户口本往地上一摔,上来就要开揍。
荣橙吓得一躲,正好躲在周瑞霖身后。此时周瑞霖已经彻底反应过来了,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登上了历史的舞台,浑身充满了力量,挺身而出将荣橙护在了身后:“伯父,请不要冲动,我们是认真的。”
荣橙此时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本来还想否认说自己开玩笑的,周瑞霖这么一说,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只好点点头表示同意,心里暗暗埋怨周瑞霖反应太快,这种谎还这么配合做什么!
荣国栋怒不可遏:“不孝子!学什么不好学人家搞同性恋!当初就说不让你做这种娘们儿唧唧的工作!现在可好,居然还敢带着野男人到雅雅家来!真是找挨揍!你过来,我看你真的是欠收拾了!”
荣橙哪里肯过去,过去还不要被打死么!
此时周瑞霖做出了一件让事情更加戏剧化的举动,就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义凛然地冲着荣国栋坚定的说:“不关荣橙的事!您老人家要打就打我吧!!”说完眼一闭,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楞是逗得荣橙噗嗤漏了一声笑出来。
荣国栋楞了一楞,继而怒火滔天,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周瑞霖就是拳打脚踢:“叫你勾引我儿子!叫你勾引我儿子!打的就是你!”周瑞霖抱头挨打,居然真的不躲。
荣橙没想到荣国栋还真下得去手,赶忙去护周瑞霖,挨了几下拳脚又被周瑞霖护在怀里,心里突然一暖,鬼使神差地反手抱住周瑞霖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两人一起默默承受荣国栋的毒打,还真有点民国剧里遭受封建大家长的虐待,患难与共小两口的意思。
这一切发生在一分钟内,实在淬不及防。刘逸玄和詹母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连忙去拉架,詹母拖着荣国栋连声的唤:“荣大哥荣大哥……这又是何苦呢!别打坏了孩子!大志刚打了雅雅,现在还不是自己心疼。”
荣国栋恶狠狠地瞪着荣橙:“小王八蛋!老子打你还敢躲!说,这家夥是什么人!”
周瑞霖拉着荣橙跪好,规规矩矩的回答:“回您的话,我叫周瑞霖,是周氏集团旗下周氏地产的总经理,现年三十一岁,男,未婚,无不良嗜好。母亲早逝,下有一个弟弟。”
荣国栋气哼哼道:“原来是你小子,周总经理,周辉的大儿子?那我可真是久仰久仰了。”
周瑞霖严肃道:“不敢当不敢当。”
荣国栋往刚才詹大志的位置那儿一坐,猛地一拍桌板:“你跟我儿子,什么时候好上的!”
这个问题比较突然,周瑞霖刚想编一个美好点的故事,比如一见钟情,日久见人心之类,荣橙已经低着头坦白:“上次在工地就是他救了我。”
荣国栋一楞:“你就是我儿子那个领导?这么说你是仗着你救过我儿子,要挟他和你在一起的?”话说出口也觉得有些不妥,但自家儿子性格他也知道,善良过头,有恩必报,这是很有可能的事。
周瑞霖晕,这也未免把他想的太邪恶了!连忙辩解:“不是这样的!我们是在长久的相处当众滋生了感情!”
荣国栋刚要驳斥,突然想到当初是自己叫儿子去照顾他报答恩情的,可以说是自作孽,一时语塞,但还是不免悲愤:“那我儿子这么多年了,一直喜欢的女孩,怎么到你家一住就喜欢男的了呢?肯定是搞的鬼。”
周瑞霖大呼冤枉:“没有啊!我以前也喜欢女的,但是自从遇到了荣橙,我就觉得我这辈子非他不可!真的,这么多年,只有荣橙让我产生了要过一辈子的想法。我对他是认真的,我也绝对可以让他幸福的,叔叔!”
听周瑞霖的意思,好像今天是特地为他俩出柜而来的一样,荣橙几乎要忘了自己是来给詹雅荇救场的,忙在周瑞霖耳边提醒:“别说了,今天不是为了雅雅的事来的吗?”
闻言周瑞霖一怔,刚才一瞬间不小心把脑内多时的带着荣橙出柜模拟场景现场重现了,连忙拐回正题:“——而且我相信,詹小姐和刘小姐对彼此的心意就像我们一样坚定!”
荣橙在一旁眼含热泪,热切的点头。
另一端的刘逸玄捂着脸哭泣了起来,詹母则是完全傻掉了。
此时,站在二楼准备下楼迎接老朋友的詹大志也不知怎么该怎么办才好。荣国栋刚来他就出来了,正好听到荣橙自白那一段,尴尬的他都没办法下来。老哥俩都遭遇了这种顶级的家门不幸,真不知道他俩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想到这里悲从中来,慢慢走下楼梯,抚着老兄弟的肩,沈重的拍了拍表示慰问。
“唉……家门不幸啊!对不住你了老兄弟。这混帐小子,自己堕落不说,还带坏了你家的雅雅,我这辈子是对不住你了,你……你要拿这混小子怎么办,就随便你吧!”荣国栋悲伤地反拍詹大志的手。
詹大志一声长叹:“这事儿不能赖小荣,我的女儿我自己还不清楚,她决定了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不是你儿子能影响的了的。这事儿咱俩是没辙了,让他们自己闹腾去吧。”言下之意,颇有点随詹雅荇去的意思。
荣国栋也伤感的叹息:“不管了,管不了了,管了一辈子,再也不管了。走,咱哥俩喝一杯去。”
詹母流着泪扯着詹大志的袖子:“大志,这事咱真不管了吗?可孩子们……”
詹大志甩开詹母的手,大吼:“说不管就不管了!让他们自生自灭去!以后再也不许进这个家门!老子跟她恩断义绝!”说完率先离去。
荣国栋阴沈地目光在荣橙和周瑞霖身上来回扫了两三遍,捡起户口本,把荣橙那一页一撕,攒成一团砸在荣橙身上,扬长而去。
荣橙大为惊骇,后悔万分,早知道就不该出这个头……忍不住热泪盈眶,呜咽着喊:“爸……我其实……其实……”
此时詹雅荇已经被保姆放出来了,她径直冲向了刘逸玄,一头扑在她怀里,放声大哭。詹母见状,心酸不已,又恨铁不成钢,也转身离开。
詹雅荇哭了两声,满面泪痕地转向荣橙,拼命地道谢:“荣哥哥,谢谢你……谢谢你……对不起……真的真的太谢谢你了……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才好……”
刘逸玄也抽泣着道谢:“真的太感谢你们了……但是,但是你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事已至此,荣橙凄楚的摇摇头,浑身无力:“我也不知道……我爸怎么会突然来了……”又辛酸的瞥了周瑞霖一眼:“还有,委屈你了……等雅雅的事情他们接受了,我会再跟家里解释。”
“呜呜呜哥……”詹雅荇简直要感激涕零了。
荣橙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头:“雅雅啊……自从知道你和刘小姐好了之后,我就没叫过你宝贝了。这段时间,对你俩的事说我没有介怀,那是不可能的,但这段时间我也想通了,你永远是哥的宝贝,是我的好妹妹。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帮你顶着呢。放心吧,一切都会没事的。”
刘逸玄扁扁嘴:“我也可以顶着的。”说完紧紧环住詹雅荇的肩膀。
詹雅荇破涕为笑。
送完詹雅荇和刘逸玄回家,荣橙一路上都不知该怎么跟周瑞霖说话。他偷眼看周瑞霖,感觉他神色如常,不禁有点奇怪:自己都把他拉下这么脏一趟浑水了,他怎么也不生气?
回到周家,已经快天亮了。周瑞霖嘱咐荣橙今天请一天假,自己也正要回去补眠,被荣橙叫住。他等的就是这一时刻,荣橙的态度决定了他今后情路的走向,所以心跳得格外快,也格外期待。
荣橙支吾了两声,还是决定道歉:“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还害你挨了打。”
周瑞霖微微一笑:“不用说对不起,是你的事我就从来不会觉得麻烦。”
这种类似於“情深意重”的深厚情谊让荣橙又是感激,又是惭愧,还有点说不出的高兴:“真的很谢谢你。我保证,等雅雅的事情结束了,我马上就跟家里人解释。”
周瑞霖沈默了两秒,突然上前两步:“如果有可能,我倒希望你永远不去解释。”语毕,在荣橙的惊讶中附身轻轻地将他环在了两臂之间。
荣橙被周瑞霖抱在怀里,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说我对你是认真的,这不是假话,荣橙,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周瑞霖在荣橙耳边轻语。
说完,放开如遭雷击的荣橙,施施然离去。
荣橙傻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周瑞霖他说喜欢我?左看右看,没有第三个人在,这么说,他的确是喜欢我。
怎么可能,他喜欢我?!
荣橙不争气的开始脸上泛热,心跳加速,睡意全无。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裸的向他告白,虽然是被男的,荣橙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一些窃喜的。可被个男的告白了,还高兴,这样是不是不太正常?
荣橙开始陷入又高兴又烦恼又害怕的覆杂情绪中。他忍不住想去找周瑞霖问个清楚,可又不知道如果获得肯定的回答,他该怎么办。
他一边洗漱一边回想跟周瑞霖相遇以来,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第一次见面,周瑞霖要他赔钱;第二次见面,周瑞霖是自己的上司;第三次见面,一起目睹了女友劈腿加出柜现场;周瑞霖为了救他断了腿,周瑞霖坐在餐桌边含笑看着他做饭吃的时候面目扭曲,周瑞霖和他一起去照顾小动物被狗踢,周瑞霖跪在地上抱着他挨他爸的打……越想越乐,含着一嘴牙膏沫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完,他陷入了沈默。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