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家的二小姐?难怪能有如此的见识。”俞红老先生扭过头来对我说:“刚才你与文琪的对话我都听见了,朝中学士有些人反对改字隶书,觉得习圣人之书就应该用圣人之字,至於百姓懂得日常用字便可,不用习文念章。你怎么看?”
“我?”他这样问,倒让我不好意思,与自大之人做些口舌之争还行,真要让我与明理人辩理,我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
“家常闲话,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就好。”我看了一眼陆洛离,他默许的点点头,我才壮着胆子说:“我不敢揣测圣贤的思想,不过看看圣贤所做之事,也能窥得一二,孔子建私塾,弟子多大三千人,带部分弟子周游列国十四年,传道受业解惑,想必也是希望能将自己所学所想传与世人,他的弟子有贵族,平民,可见圣人并不觉得文章只能传与庙堂。”
他轻啜了一口茶,微笑着说:“恩,说得对,可也有人说,治国都是朝臣们的事情,与百姓不相关,文字也不必特意修改。你意如何?”
“妾身曾听过一句这样的话,‘少年强则国强。’既然国家希望在於少年,那我想少年既包括世家公子,也包括平民百姓。治国的虽是朝臣,可没有百姓哪来的国家,百姓不明理治国之策如何实施,可见治国与百姓无关,文字却是息息相关。”
对於我这一番言论,他们半天也没有说话,难道是我又说错了什么,我看向陆洛离,他抿着嘴,向俞红老先生作揖说:“老师莫怪,贱内就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
“无妨,难得听到这样慷慨激昂的言论,可惜令夫人是女儿身,否则我真想收她做入室弟子。”见他摇着头,我反而略有失望的说:“妾身以为老先生与他人不同,没想到也如此迂腐,既然明理不分贵贱,又怎么会分男女?”
“玉瑶!”陆洛离微嗔的看着我,反而是老先生摆了摆手,笑呵呵的说:“洛离,玉瑶所言甚是,是老夫迂腐了,果然三人行必有我师,没想到今天被自己的弟子说教了。”
就在我还呆呆的站着的时候,陆洛离小声的在我耳边说:“还不快点拜见老师。”
我才反应过来,赶紧跪拜行扣头大礼,“老师在上,请受弟子一拜。”洛离也很有眼力的端来一杯茶水,递给我,“请老师喝茶。”
“好,今日能收得玉瑶,也算是寿辰之礼了。”老先生看了一眼陆洛离,打趣的说:“难怪你近日都不来我这里,原来是家有良妻。”
陆洛离扶着老先生慢慢的从榻上下来,让我先去外面等候,他要伺候老师更衣,我站在门口,发现墙角有个人在探头探脑,仔细一看原来是个妙龄少女,年纪约摸十七八,样子周正,打扮淡雅,一看就是知书达理之人。见我从里面走出来,她向我招了招手,示意让我过去。
“你是陆公子的书童?”她小声的问,眼睛时不时的还想屋子瞟去。
“嗯。”
“他在里面?”
“嗯。”
看她犹豫的样子,我想一定是为了陆洛离,不免又多看了几眼,一双丹凤眼极具古代美人的特色,耦合色的衣裙,配上粉红色的丝绛,两边各坠一个荷包显得俏皮可爱。
当陆洛离陪着老先生出来后,她先是向后躲了一下,而后假装刚走出来的样子,对他们说:“爷爷,你已经更衣啦,我刚给你做好的佩带,看来带不了了。”
“是伊心呀,快来,今日带不了,爷爷就留着明天带。”老先生笑的和蔼,伊心跑到另一边与洛离一起搀扶他。
“洛离哥哥这么早就来了。”她说话的时候脸颊红润光泽,像极了一个可爱的苹果。
“老师寿辰不敢怠慢。”我跟在后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来到正厅,人比刚才好似更多了,大家纷纷上前贺寿,由於我是书童装扮,自然只能站在墙边,看着他们。宴席开始,陆洛离本来要我坐在他的旁边,被我拒绝了,毕竟不合身份,此行已有收获,不想节外生枝。他也同意,便由得我站在一旁伺候。
“洛离哥哥,我敬你一杯。”伊心与陆洛离分坐俞红老先生的左右两边,从开席到现在,她就一直看着陆洛离,真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陆洛离举杯示意了一下,一饮而尽,有美作伴喝酒也豪气一些吧,我心里暗想,拿起酒壶给他斟酒,可能是用力过猛,壶盖掉了下来,正好砸在他的手指上,他蜷缩手指,脸上露出微弱的疼痛感,而后就消失了。
我当做没事发生一般,继续斟酒。
“洛离哥哥,怎么最近都不见你来书斋。”听她这话,陆洛离应该是以前经常去书斋的,回想一下,成亲之后的确有段时间总是看不见他,我还奇怪,原来是跑去书斋。
“自三月春猎,府上就一直有事在忙,是我懒惰了。”
“一会宴会结束,洛离哥哥和我去书斋吧,最近我照你的字练了好久,终於小有成绩了。”一想到他们两个人在书斋,练字读书眉来眼去的样子我的火就不打一出来,正巧丫鬟们端来新菜,正要上桌,我轻轻的撞了一下她们的手臂,那碟子直接扣在了陆洛离的身上,吓得伊心连连尖叫。
“公子,书斋您是去不了了,咱们还是回府更衣吧。”我得意的样子让陆洛离无奈的摇了摇头。
伊心略有失望的将我们一路送到了大门口,还想和陆洛离说些什么,就被我挡在了一边,“伊心小姐,您还是回去吧,我们认识回家的路,不用再送了。”
“洛离哥哥,你什么时候会来书斋。”她可怜巴巴的看着车内,还不等陆洛离回答,我已经回覆:“该去的时候,自然会去。”然后对车夫说,“走吧。”
虽然把女孩子拒之门外是很残忍,可是我只有这么做才觉得心里面痛快,走了一段后,我听见他在偷笑,不高兴的说:“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
“没有,之前不懂一句话,今日却恍然大悟。”他说的神秘。
“什么话?”我想一定不是什么好话,不过还是向听听。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哼了一声,就开始对他拳打脚踢,他一把抱住我,哈哈大笑。
“你的衣服脏了,别蹭我身上。”我依然鼓着嘴,假装生气的说。
“那还不是你搞得鬼,就要你来陪!”我们的欢声笑语随着马车的车轮一路洒在回府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