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墨荇的释放比我们想的还要快,只是官职没有了,经过这次的事件,他彻底对官场失去了信息,我们在美味居见面的时候,他显得苍老了很多,发髻也懒散的绑着,丝毫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
贞娘给我们找了一个包厢,安静没人打扰,晴筱本来也要跟着,可惜最近王妃看的越来越近,不过对於我们的私自出府,夜不归宿到无暇顾及。
“齐兄,你也不必心灰意冷,朝堂的事你我都涉足不深,仅是因此就是失去斗志未免有些书生儒气了。”洛离嘴上劝慰着他,心里也是失望之极,想到盗匪都与官兵勾结心里更是郁结难消,他拿起酒杯一饮而下,重重的将杯子掷在桌上。
齐墨荇见他如此拿过酒壶也斟了一杯,仰头饮下,两个人都沈默着不再说话。
虽然贡品追回,可最后只斩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没有人会关心就他们几个人怎么能横行霸道,成为当地人人胆战心惊的对象,远在朝堂的老臣们只想着如何向圣上描画天下太平的美好图画,根本不会在意这其中的隐情。
“陆兄,实不相瞒,不入仕途也罢,我并不会放弃,既然朝堂我们不熟悉,那就去熟悉的地方。”齐墨荇一开口,洛离就知道他后面的话,按住他的肩膀摇摇头说:“齐兄不必再说,我想也许江湖会有齐兄的容身之所。”
“人在江湖也能行侠仗义,若有一日能为江山社稷出力,我自当义不容辞。”看来他已经做好打算,我却暗自为晴筱叫苦,一边是强势的王妃,一边是郁郁不得志的齐墨荇,眼看着两位相爱的年轻人渐行渐远,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包厢的门突然打开,贞娘探进半个身子问:“陆公子,有位乔先生说是你的朋友。”
“正是,请他进来吧。”不知洛离何时约了位乔先生,今早出门的时候还未听他提起。
待来人进门后,我不禁心中惊叹,还以为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他看上去约摸三十来岁,一把山羊胡垂顺轻柔,利落的发髻别着一根骨簪,青灰色的道袍,没有任何配饰,向我们走来的两步路就好像驾着云,轻盈不沾尘土。
他笑了一下,作揖行礼:“陆公子。”
“乔先生,这位是齐墨荇,齐兄,另位是拙荆玉瑶。”洛离左右各介绍一下,我们也同时行礼,各自落座后,乔先生悠然的说:“陆公子近来的气色甚好,看来都是夫人的功劳呀。”
我只是笑笑,不过是客套话也没往心里去,倒是洛离有些害羞的说:“乔先生又拿我玩笑了。”
“诶,我何时玩笑过,陆公子这些日子做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怎么不在家好生修养了?”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什么关系,不过听他们说话文绉绉的又这么客气,不像是熟络之人,为什么乔先生所言又感觉字字玄机,让人一知半解。
洛离沈吟了一身,似乎有难言之隐,乔先生向后靠了一下,马上改口道:“不知今日找我,又为何事?”
既然不能人言,也不必非要知道个所以然,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我对这位乔先生心里莫名的有些好奇。
“只因我这位齐兄,官场仕途不何人意,但能力心胸又是难得的良才,我爱惜他的才能,却不能帮他重返仕途,想着介绍乔先生相识,或许能排解一二。”听洛离的意思是请乔先生帮着劝说,可我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齐墨荇的脸上也露出错愕的表情,显然与我想的一样,贞娘端上一杯清茶,乔先生拿起来,嗅了一阵茶香后,慢慢的品味,纵使我们三个都聚精会神的看向他,也不为所动,只一心在茶上,我有些着急,可他却越喝越慢,到最后我都想帮他一把。
“这茶煮的太短了就淡,煮的太长了就砚,最是考验煮茶人的耐心和品味。”乔先生放下空杯,对齐墨荇说:“齐公子可爱品茶?有时间可到我观中一叙。”
齐墨荇礼貌的说:“乔先生相约,自然是我的荣幸。”
他们相约何时,又有何事发生,我自不能知晓。回来的路上我倒是多少听懂了洛离的用意,这位乔先生喜爱参禅悟道,研究些长生之术,所以看似仙骨其实不过是俗世里的一个闲人罢了,他祖上以走镖护镖为营生,在江湖上也有些名堂,各州各省皆有兄弟,慢慢形成帮派,因行事侠肝义胆,江湖人送侠义帮,为地方百姓也做了不少锄强扶弱的事情。
“嘿,这样的帮派真要多几个才好。”我听得兴奋在他怀里转动身体,以一种仰视的姿势问他:“你是怎么和这样的英雄认识的,必定也有一段奇闻趣事吧。”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奇闻趣事,我不过也是通过朋友介绍才认识的。”他只淡淡的回应,我当然不会就此罢休,不过刚要追问就被一阵香气吸引。
“停车。”我探出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花痴般的说:“好香呀,谁家烤玉米呢?”
洛离坐在车里笑着说:“我以为怎么了,擦干你的口水吧。”他一把拉回我,继续让我靠在他身上,然后对车夫说:“从后门进吧。”
马车行到后门,他却带我先行下车,向后巷走去,这是去大毛家的路,不过经过时他却不进去,径直继续往前走,我跟在后面正疑惑,突然看到了一片绿油油的田地,大夥正在地里面干活,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出现,洛离挽起袖子,将长袍别在腰上,一跃下了田埂,在一人高的玉米杆中间穿梭,要不是今日穿的是百褶裙,我也会跟着一起下去,他走了几步后停下,向不远处晃动的玉米杆中央喊着:“大毛哥!”
“哎,洛离,你咋来了。”我只能听见大毛哥的声音却看不到人。
“来帮你呀。”我努力在玉米杆之间辨认出两人的位置,看到周围的玉米杆开始晃动,然后就是什么东西被折断的声音。
“玉瑶。”田埂不远处大娘正挥手叫我过去,我绕过田地,跑到大娘的身边,她坐在田埂上正在拾掇砍下来的玉米杆,一旁是掰下来的玉米,一旁是堆好的玉米杆。
我也就势坐在地上,学着大娘的样子帮她掰玉米,“娘,您身体可好?我们最近也没来看您。”
大娘笑的满脸皱纹,神秘的说:“洛离每月都来,我知道你是大家闺秀不得出来,洛离都和我说了。”我相信洛离说的一定不是真实情况,不过是为了宽慰老人的谎言,不过这样的善意也不必揭穿,我惭愧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