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已经是第几个了？”“看来咱家公子是真的不行了。”我送大夫出去的时候，大丫鬟们正交头接耳，见我神色凝重更加笃定公子时日无多，不免都悲伤起来。
我回到屋里暗自高兴，可巧看到靖儿正在啃苹果，连忙上去阻止道：“我的姑奶奶，哪有病入膏肓的人像你这样吃东西的？”
她不理不睬抓紧最后机会又啃了两口，意犹未尽的看着被我拿走的苹果，“伊姐姐，你就让我吃点吧，虽然每天只有躺着，可是送来的饭菜也太少了，我实在是饿得慌。”
虽然浊青也会从后门进来送些吃食，但为表现逼真，我还是尽量让她少吃，至少不能太过红润光泽吧。
“你就忍一忍吧，现在消息已经传了出去，说不定哪天有谁就上门献殷情，带个什么神医而来。”我把苹果藏在她帷帐后面，也是觉得她可怜不愿拿走。
她躺在床上委屈的说：“早知如此，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做史公子算了。”
这句话可把我吓得不轻，连忙纠正她错误的想法，“事已至此，你可不能存了这个念头，开弓没有回头箭。”
她咯咯咯的笑了两声，打趣着：“我娘说你小心谨慎，我看根本就是单子小，瞧把你吓得。”
我们笑了几声，赶忙收了声音，侧耳听了听院中的动静，而后对视一笑。
午时将至，我估摸着浊青也快来送饭，便把后面的小门虚掩着，从门缝眺望。
“伊姐姐，你说这个办法能蒙混过关吗？”靖儿小声的向我寻求意见，她其实也很忐忑。
我轻声安慰她，“消息已经放出去，准备工作也差不多了，现在看来还没有什么破绽，夫人和老爷比我们想的周全，问医开药，样样都做足了功课，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
说话间，我发现浊青一路小跑的向后门而来，奇怪，为什么没有带食盒呢？我隐约有一丝不详飘过心头。
“小姐，是……世子……带着大夫来了。”她气喘吁吁的说完，我才听明白，“世子？是孝王世子？”
她猛烈的点头后，我脑袋一片空白，这要是见了面，我还怎么呆下去？想到这里我跑到小厨房，拿起炉火上正在煎着的药罐，就往院子里跑，连药汤带药渣洒了一院，然后又把屋里面熏了一遍，靖儿躺在床上都看傻了。
而就在此时，史老爷的声音也在院门口响起。
“没想到小儿之病竟然惊动了世子，实在是我们的过错。”
“哪里，令郎在我看来就如兄弟一般，听说他身染重病我也是寝食难安呀。”世子平日就会油嘴滑舌，这个时候而来是为试探还是巴结呢？
“诶呦，这什么味道呀。”刚才还一副担忧的嘴脸，现在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我和浊青趴在窗边向外看，只见世子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表情，停下脚步不愿前行。
“世子莫怪，想是小儿的药刚刚煎好。”史老爷生气的向院中的丫鬟喊道：“怎么弄得满院都是？”
一个懂眼色的大丫鬟回答道：“刚刚煎得了药，大夫说病者有病气，让把药渣倒在院***大家踩踏，方能压的住。”
这句话自然也是我教的，好在她口齿伶俐，又不怯场。世子为难的看着史老爷，“世伯，我本要进去看看贤弟，只是这几日我也招了些风寒，大夫说不易再着病气，你看。”
史老爷当然高兴，连忙挽住世子的手腕，“既然如此，怎敢劳动世子，若是为此再加重病体该如何是好。你们且带大夫进屋诊脉，世子，咱们堂上暂等。”小丫鬟们打帘请大夫进屋，史老爷带着世子出了院门，我也算松了一口气。
只是眼下这位不请而来的大夫又该如何应对呢？我微笑的走出内室，请大夫先稍作休息，又将其他大夫开的药方拿给他一一过目，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说辞想要打发了他，谁知这人死心眼，说什么不见病者又如何下得了诊断，我只能先行进来打点，稍后请他诊脉。
“怎么办呀？”靖儿轻声口语，我正发愁之际，看到了刚刚啃剩的苹果，也许这个办法可以，便让靖儿用腋下夹住。
“有请大夫。”浊青将大夫引进内室。
他看了看脸色苍白的靖儿，伸出手来为她诊脉，一阵安静中，我看到他的眉头越来越紧，试探着问：“如何？”
他摇摇头，收起腕枕，“恐怕时日无多呀。”
我故意伤心的铺在窗边，声泪俱下的哭喊着：“公子，啊，公子。”
外面的丫鬟们不知发生何事，也蜂拥而入，无不感伤落泪。
大夫走后，浊青还特意跟去打探，对方也无能为力，世子也劝了一阵史老爷，方才离去。
靖儿得知后，异常开心，大赞我是智慧无双，夸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我怎么觉得你似乎有些怕孝王世子？”她敏锐的观察力让我后冒冷汗，只能编个谎话暂且搪塞过去。
“我初到都城的时候就见过孝王世子，他非要让我进王府，我不愿意，就找了个说辞，今日若让他知道我在此，恐怕闹出来节外生枝。”
靖儿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我的确听说他是个纨絝子弟，又好色，幸亏当初你没被他拐去。”
我苦笑着心中有些惭愧，没办法只得如此。
很快消息就传遍朝野上下，之后也有人前来慰问，不过都是冲着史老爷，再无人到内院，我们见时机成熟，於是实施下一步计划。
这一日似乎就为埋葬史智靖而下起了毛毛细雨，史府上下沈浸在无尽的悲痛中，灵堂设好，法师也在堂上，院中诵念往生咒，我跪在棺材的旁边，伴着身后的哭声向火盆中扔洒黄翘，这是朝国专有的祭祀方法，为了买通鬼道，打掂小鬼之用。
祭祀的法式一做就是七日，前来拜祭的人多是与史老爷同朝为官之人，而圣上得知此事也送来拜祭之物，以慰藉史老爷丧子之痛。起灵之日，一切顺利，为保证空棺不让擡棺之人生疑，史老爷特地让人准备了夹层，保证重量，当我目送棺椁离开史府的时候，心中感慨万千。
从今日起，史智靖就死了，他为父母伟大的爱情而生，又为自己的生活而死，也许我也有一日，因爱情而来，为生活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