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臻警官想了想,对急救医生说道:“她是和另一名男性一起从7楼坠楼的,那名男性在落地的时候被她压在了身下,应该是起到了一些缓冲物的作用吧……那名男性是当场死亡的。”
医生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果是这种特殊情况,那……那也有可能吧……
他也给不出更好的解释,只能说这个世界处处有奇迹。
因为身体指标一切正常,白越连重症监护室都没有去,从急救室出来后就直接被医生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夏时歌三人坐在病房里守着她,没一会儿,麻药的功效过了,白越悠悠转醒。
刚一醒来,她就看到了病床里的夏时歌三个人。
她一时有些愣怔,不由喃喃道:“……这是在哪里?……这好亮,这是……天堂吗?………”
到底是能吃主播这碗饭的,虽然白越现在神色憔悴,头发凌乱,但不难看出,她的容貌很清秀。
现在见她茫然地看过来,众人心中不由泛起怜悯。
夏时歌连忙上前安慰道:“这里是医院,你别怕,一切都过去了。”
唐诗琪和谈臻警官也纷纷过来安慰白越。
白越心情稳定下来后,在谈臻警官耐心的询问下,她陆续交代了自已坠楼前遇到的事:
“从前段时间开始,不停有人打电话、发消息给我,问我怎么还不去死……”
“还有人跟我说,他们已经联系好黑社会的人了,黑社会马上就会上门,他们会把我脱光衣服,绑到马路上……”
“没人听我解释,他们只是一直骂我,让我还钱,但、但我根本不欠钱啊……”
“自从进入黑夜以来,我心里就越来越压抑,每天都无缘无故地焦虑到睡不着,都是靠着在直播间和大家聊天平复心情的……”
“没想到忽然遇到这种事,这几天我经常觉得呼吸不过来,像是心脏被别人抓在手里,时不时就会抽搐一下,我甚至没办法思考……”
“我每天都盯着门,我害怕下一秒就会有人冲进来,把我扒光了衣服丢出去……”
“我也不敢出门领沙藤饼,我怕别人看到我,会像网上那些人一样骂我……”
“昨天我想了一晚上,我觉得,干脆跳下去算了,跳下去一了百了,我再也不用听别人骂我了,也不用在天灾里挣扎了……”
“我每天都活的好累啊……”
“但是当我站在阳台上,看着地面的时候,我忽然觉得,为什么死的要是我呢……明明我没做错什么啊。”
“正好这个时候,他又来敲门了。”
“他说,只要我愿意做他女朋友,他就让那些人不再网暴我。”
“有一瞬间,我真的想答应他……”
“因为只要我愿意了,那些人就能放我一条活路了……”
“所以我告诉他,我愿意……”
“他听我这么说,马上就扑上来就亲我,把手伸进我的衣服里摸我,啃我的脖子,撕扯我的衣服……”
“他碰到我的时候,我又后悔了,我想,与其这样,不如我还是死吧……”
“但我又觉得,我只是和他拿了一片退烧药,然后拒绝了他的追求,为什么只是这样我就得死呢?”
“我想,我既然我连死都不怕了,那我还有什么好在乎的,我为什么不敢报仇呢?!”“我慢慢后退着就把他带到阳台……”
“我原本就打算跳楼,阳台的门开着的,趁他没注意,我就抱着他跳了下去。”
“我想着,这下总算可以结束了。”
“我不想活着了,可是能一起带走害我的人,我也不算白死!”
“你们……你们救我做什么呢?!”
说罢,白越居然蒙着头,沉声痛哭起来。
她的哭声里满满的都是绝望,全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夏时歌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正在这时,吴煜忽然走了进来,他直接给吴越打了一针,随后吴越就昏过去了。
看着夏时歌三人惊讶的目光,吴煜解释道:“她现在的状态不能大悲大痛,你们别刺激到她。”
谈臻警官闻言叹了口气,皱眉说道:“是我太心急了,因为应急办事处那边一直在追问801业主原因死亡,我必须尽快得到白越的口供……”
“这件事在网络上的影响太大了,并且目前还在继续发酵,我们需要尽快调查清楚,及时发布通告。”
吴煜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他又对谈臻警官说道:“她现在除了身上的外伤之外,情绪状态也明显不对,我们建议她住院的时候接受心理治疗。”
在谈臻警官疑惑的目光里,吴煜解释道:“最近长时间见不到太阳,再加上饮食不充足,很多人缺乏维生素,导致抑郁等心理问题,你们不是也知道吗,现在跳楼自杀的案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唐诗琪闻言恍然道:“白越对待这件事一直很消极,后来还想着跳楼一了百了,是不是因为她在遭遇网暴前就出现了心理问题?她刚才说了,她本来就心情不好,都是靠在直播间和观众聊天转移注意力的。”
而这场造谣引发的网暴,把一个在负面情绪里挣扎着苦苦自救的可怜人,活生生推下悬崖。
唐诗琪气愤地说道:“她明明已经在很努力地活下去了,这些造谣的人真该死,他们都是凶手!”
夏时歌也恍然,她之前还奇怪,为什么一件泼脏水的事,会演变成这样大规模的网暴,连悬赏都出来了,这不就是要在不明真相的时候活活把人逼死吗。
看来是长久见不到太阳,让大家心里越来越浮躁。
负面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总要爆发出来,这些人急需一个突破口,一个能让他们肆无忌惮发泄情绪的地方,无论这件事情本身是真还是假。
有了突破口,再加上网络的遮掩,他们便开始肆无忌惮地对素不相识的人进行伤害。
只听吴煜接着说道:“不如让她在这里住院观察几天吧,她身上多处地方擦伤了,需要换药,顺便也能进行心理治疗。”
谈臻警官闻言有些迟疑,他知道这家私立医院的费用很贵,这次抢救、住院、心理治疗,加起来要几十万,白越本身显然是承担不起的。
正在他思考能不能向组织申请这笔救助款的时候,唐诗琪却抢先一步表示自已愿意支付白越治疗的所有费用。
今天的事给她带来了不小对的冲击,她忽然想到之前自已劝夏时歌的话,一时有些怀疑人生。
她不知道自已当时的想法究竟是对还是是错。
她当时和夏时歌说,这年头,那些情色交易都是你情我愿的,不存在强迫,她让夏时歌不要去管那些人。
但她现在觉得,也许自已的想法过于简单了,毕竟想要逼死一个人,仅仅是一条谣言就可以做到。
追鹿小王一个普通人,只用这条谣言,差点就让白越“愿意”了,更何况那些有权有势的男人呢?
在愿意和死亡只能二选一情况下,自已凭什么说这些人都是自愿的呢?
有生以来第一次,唐诗琪为自已的高傲感到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