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鹄立眨眨眼睛,“校长姐姐,你们这屋内装修……还挺别致。”
“大家都是统一的,每间屋子都相同。”陈园僵硬着身子回答,声音好似透过远方传来,飘忽而悠远:“这都是我们学校聘请专门的设计师所设计,不可乱动。”
说着,陈园还微微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抹神秘的笑容:“别看家具摆放的样子有些奇怪,这可都是给你们招桃花的!”
“是嘛……”白鹄立撇撇嘴。
别以为他不知道,招桃花的法阵,哪里是这样的!
还带着森森鬼气。
那些被烧灼过的黑色头发,在不远处蠢蠢欲动,重新整修过后,忽然转身,重整旗鼓地从身后猛地扑向白鹄立。
“小心!”时澈眼看着纠集在一起的头发,狠狠刺向白鹄立,根本来不及细想,就闪身到白鹄立身边去挡。
只是他刚擡手,就隐约看到白鹄立身后出现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迎向那些向他而来的黑色头发。只是一击,就把头发都打散了。
这下,那些头发终於老实了,如同刚开始一样,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什么时候退得干干净净。
守护灵吗?
还是家仙?
时澈一楞,看向白鹄立。
白鹄立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样,指着屋里的桌子,嘟囔道:“你们这么摆着,叫我们用桌子多不方便!我长这么好看,不用招桃花都桃花不断!”
“而且这么摆着,晚上要是没开灯,不得绊死人!”
“你桃花那么多还需要来这?”被质疑了专业能力,陈园有些不高兴地摆摆手,不容拒绝道:“你们赶紧收拾一下东西,下午的课程从两点开始。”
说完便离开了。
“哦。”白鹄立当先进了门,看到时澈还站在门口,又探出身冲时澈道:“澈哥,来收拾东西!”
时澈还因为刚刚的情形楞在门口,此时才回神一般。
他看到,就在白鹄立擡起手的一瞬间,似乎有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在白鹄立头顶动了动,可等他再定睛看去,却什么都没有了。
看来他这个舍友身上,也有不同寻常的秘密。
门口就看到客厅里装修诡异,到了屋子里,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就更甚了。
猩红色的沙发,猩红色的窗帘,连厨房的橱柜丶房间的衣柜都是猩红色的,甚至连卫生间的洗漱台盆丶浴缸,都是猩红色的。
谁家桃花阵用这种不吉利的颜色啊!被师兄看到是要被竹简敲脑袋的吧!
白鹄立心中呐喊。
如果浴缸里放一池水,不仔细分辨的话,还以为是一池血呢。
“活像凶杀案现场……”白鹄立轻声吐槽,“他们在这样的地方真的能睡着觉吗?”
但令人意外的是,马桶却是白色的,与一室猩红格格不入。
“这倒是个意外。”白鹄立嘀咕着,顺手按下冲水键。
“哗啦啦——”一阵水声冲下。
但很快,两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马桶里的水一直没有停过,任水箱再大,这水也不该流这么久吧?
而且……因为马桶是白色的,所以冲出来的水逐渐变了颜色,从淡淡的红色,到现在的深红,活像是在流出来粘稠的血液一般。
白鹄立抿唇,“……可真是齐活了。”
话音未落,没人碰过的洗手池水龙头和浴缸水龙头也“刷啦”一下,开始放水。深红色的液体逐渐漫出来,淌得满地都是,浴缸里也有个圆圆的黑色物体慢慢冒出来。
“这东西可真是——”白鹄立不耐烦,抡起拖把就把这冒出来的东西打了下去。
可话说了一半,猛然意识到自己身边还有个时澈,生生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手一松,拖把掉到地上。白鹄立调转话头,“可真是吓人啊!”
说着,擡起头,清澈的眼睛就看向时澈。
时澈:“……”
你刚刚的表现和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他,其实普通人,是不应该能够看见这些的。
“这些摆设……招的是阴桃花。”时澈开口,将跃跃欲试的白鹄立从洗手间里牵出来,道:“这地方确实不干净,你……”
想到白鹄立身边那不知名的守护灵,能将那些头发一击击溃,时澈把那句跟在我身边更安全咽了回去。
“虽然此时它并无害人之心,但是这些东西竟然变得如此胆大,太不寻常了,你还是要小心。”
“阴桃花?”白鹄立挑眉。
“就是被一些阴物纠缠上,俗称怨灵或者鬼魅。”以为白鹄立不了解这个,时澈解释道:“明明已经不是一路人,依然留恋人间,就拉着自己看上的活人一起沈迷,一般会在梦中相会,你若是在梦中见到了,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能答应。应了就是定下誓言,他们会一直纠缠,直到人……真正过去陪他们。”
“你觉得,这里有鬼?”白鹄立直直看向时澈,语气有点奇怪,眼神却透亮。
时澈瞧着白鹄立虽然已经21岁,却依然带着少年感的脸,以为他害怕了,心中不由得柔软下来,到底还是年轻。
没注意到白鹄立奇怪的语气,时澈想着他身上的守护灵或者家仙,虽然多半是同道中人,但毕竟还年少,师长或者家族或许没和他提及,不由放缓了声音,温声道:“别担心,有我在,不会让你遇到危险的。”
白鹄立一楞,低头笑了一下,扬起脸又是一张可爱的笑脸,道:“好啊,那就拜托澈哥啦!”
“澈哥”两字一出,时澈总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连声音都格外熟悉。
似乎在以前,也有人这么叫过他。
被白鹄立看着,时澈掩饰地转头,就看到墙上的挂钟显示已经快两点了。
时澈轻咳一声,道:“我们该出去了,刚才陈校长说,下午的课两点开始。”
等两人吃过午饭到的时候,课程已经开始了,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拿着话筒,在台上声嘶力竭。
“相亲,都到了相亲这一步,喜欢重不重要,重要!但是你们能只靠喜欢吃饭吗?!”
“相亲,最重要的是合适,是促成婚姻,是能够长久的过下去,不是坚持自己的标准不放松,我不是要你们差不多行了,我们平台是为了每个人的幸福考虑!”
“但不要觉得你在挑别人,别人也在挑你!如果喜欢不够,那怎么办,如果是你怎么办,对啊!条件来凑!无论是经济条件,还是外貌条件,能打动人的,才是最有用的!”
“都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白鹄立摇头,忽然脚步一停,被扑面而来的阴冷气息扑得退了一步。
“怎么了?”跟在白鹄立身后的时澈问。
“眉目皆暗,生机已断。”白鹄立低声道,眼睛盯着前方激动嘶吼的中年男人。
时澈顺着一看,果然,这个男人脸上灰沈沈的,虽然在台上嗓门挺大,但双目无神,甚至眼下还带着浓重的黑色,鼻子略塌,嘴唇都是白里透灰。
已然是一片死气的模样。
也许是他们两个在门口站的时间太久,终於引起了里面人的注意,中年男人大声责问:“我是你们李老师,你们就是新来的?!怎么第一节课就迟到!”
“不行,救不回来了……”白鹄立叹了口气。
随着李老师话音落下,教室里一片安静,也衬得白鹄立的声音清晰可闻。
李老师皱着眉,脸色越发阴沈,“什么意思?”
他把手中的白板笔往讲台上一扔,气道:“你在诅咒谁呢!”
“我说你快死了呀。”白鹄立一脸认真。
时澈甚至来不及阻止,看来白鹄立真的不常与外人接触,不然怎么都该知道,有些话即使是实话,也不能当面说。
“胡说八道!简直胡说八道!”李老师显然十分生气,直冲着白鹄立他们过来。
可是走起路来却像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一样,跌跌撞撞,歪歪扭扭,非常不自然。
但更不自然的,还是那些在教室里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对这样的场景奇怪。
白鹄立首先发现异常,仔细一看,那李老师竟然是踮着脚在走路,都到这份上,看来和那些东西的纠葛实在太深了。
白鹄立当即转身就走,人要自寻死路,就是神仙也无能为力。
而且这个教室里的气味令人不适,带着怨念的腥臭味魂魄,和着从四面八方吹来的阴风,仿佛终於寻到了梦想中的大餐,正别有用心地嗅着香味,虎视眈眈地盯着白鹄立。
果然不出所料,这个空旷的教室里坐着的,不仅仅是那些付费了的人,还有许多脸色惨白丶状若无骨般,依靠着那些人的……
怨灵。
不属於这个世界后,还用欲-望纠缠着别人,不愿意放手,多半还有其他原因。
因为怨念过深,执着过甚,错过了去地府和转世的机会。而犯了错后更加不敢前往地府,想要再次获得这样的时机,唯有再次刻意创造,俗称……
——找替身。
并且怨灵还会将自己为恶做下的事情,推到那些替身身上,让他们替怨灵背负自己的因果,而怨灵则早早夺走他们死后投胎的机会,再世为人。
那些替身总会明白过来,等他们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他们更多时候会选择成为新的怨灵,寻找新的替身。
一代一代,怨怨相替。
这处教室里,就有许多怨灵。
扒着自己选定的替身。
白鹄立皱着眉退后几步。
“什么态度——!”随着李老师的声音,教室里传来一阵桌椅被拉开的声音,几个脚步声追着向他们过来,但没几步路就停-下了。
时澈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下意识挡在那些人前面,但是他很清楚,那些人追着白鹄立而来的眼神,让他非常不舒服。
就像本属於自己的珍宝,被别人觊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