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们去上课时还不觉得, 或许是因为白天,又或许在楼里总是灯火通明。
如今晚上走进教学楼,只觉得仿佛进入了黑洞, 没有一点光线,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把他们吞噬进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冬天的晚上,屋外零下的气温,可在他们踏进教学楼的时候, 非但没能感觉到丝毫温暖, 反而一股更深的寒意沁入身体。
“我怎么觉得更冷了呢……有点阴森森的。”不知是谁小声地说出了所有学员的心声。
白鹄立当先进去, 随手摸开墙上的开关,一楼大厅中立刻亮堂起来。
“我们还是要小心, 毕竟那些怨灵很可能就在这栋楼里。”
白鹄立好心提醒,但落在学员耳中, 却不是这么认为了。那些人原本已经踏进来的脚甚至还缩了回去,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 探头探脑往里看,却不往里进。
白鹄立转身,“你们怎么了?”
“既然里边这么危险, 我们……我们不如还是就在外面等吧?”人群中传来声音, “你们赶紧进去吧。”
饶是白鹄立向来不愿和人多计较,现在也黑了脸,他冷声道:“你们的意思, 是让我和时澈两个人找一整栋楼?”
许是也觉得有些离谱,学员们陪着笑,但依然没一个人走进来, 只站在门口。
有人在人群中高喊:“白鹄立,我们从昨晚开始就几乎没睡过, 现在连吃东西都不敢吃,还怎么和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鬼东西斗。”
白鹄立深吸一口气,道:“我们每个人经历的事情都相同,你如果累了,别人自然也累了。你什么都不做,难道还指望能躺赢不成。”
如果只是他一人,倒也没什么,但……
白鹄立说着,向一直在他身边没说话的时澈看去,果然,时澈还是不太舒服。虽然脸色已经如常,但是白鹄立了解他,即使时澈是笑着的,他的眼神放空,就说明状态不是很好。
若非看出了时澈的状态不对,白鹄立也不会这么着急破阵,他的目标从来都是凶兽的踪迹,是不是被困在阵中,他都不在意。
横竖他有师尊赐下的保命凤凰翎羽,也有师兄看护他的命灯,不会有危险。何况这些人会落到如今境地,和他们自己也有脱不开的干系。
他只是青丘之国的狐,不是他们的救世主。
“你们要在外面也可以,也许你们觉得在外面容易逃脱,但是现在天已经黑了,怨灵随处可在。”白鹄立慢慢绽开一抹笑,“到时候再有什么,可别给我带来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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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鹄立长得明艳,笑起来向来阳光灿烂,可现在他站在阴影处,这一笑,只让门外的学员感觉后背一阵发凉,似乎他已经看到了他们的死期,一时进退两难。
“我还是和你们一起找吧。”还是徐敏第一个走进来,一甩头发,依然是那个时尚女郎的样子,只是眼下的暗色也显示着她的疲倦。
外面的学员有一些跟着徐敏进来了教学楼,在这里多呆一秒就是一秒的危险,只有尽快破阵,才能真正高枕无忧。还有一些跟着赵浩,想着无论结果如何,只要白鹄立他们破了阵找到出路,自己总是能跟着出去,没必要现在去涉险。
交代了徐敏几句,让他们留在一楼查看,白鹄立和时澈一起往楼上去了。
在教学楼的顶楼,夜幕似乎浓重得连光都无法照亮。
怨灵们聚集在这里,经过一个白天的躲藏,柳姐的情况已经越来越糟糕,而他们也同样没能找到出去的方法。
最糟糕的是,到了傍晚,明明太阳落山后他们身体应该更凝聚,力量也会更强,可是现在却越来越无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抽取他们身体中力量,他们也隐隐有一种感觉,如果真的被这个“连接”他们的东西吸走所有力量,恐怕他们本身也会凶多吉少。
此时他们的领头人柳姐已经倒下,连形体都无法再维持,甚至在傍晚的时候一声惊叫过后,整个人都陷入了昏迷。
刘卿卿站在一边,手握柳姐在昏迷前塞给她的一块黑色玉蝉,感受着自己身体内的力量流逝,慢慢握紧。
如果她没有猜错,现在吸取他们力量的东西,就是和他们紧密相连,在学校中布下的阵法。
而最先的领头人柳姐,自然受到了最大的反噬,早在他们破除第一个阵法的时候,柳姐的手就已经开始涣散,如今只有一团灰蒙蒙的东西浮在半空,而且他们每个怨灵都感受到了阵法的力量,只可能是那些人类快破阵了,现在阵法已经反噬到了他们每一个身上。
“姐妹们,兄弟们。”刘卿卿转身走出屋子,将门锁好,让柳姐的灵体在里面修养,向门外等着的众多怨灵们道:“那些人类正在破坏我们生存的地方,他们要毁了我们未来的希望,相信你们每一个都感受到了虚弱。”
“没错,正是因为那些人类要离开,他们对这个地方的伤害,也是对我们的伤害。”刘卿卿隐瞒了一部分真相,向怨灵们道:“那些人类本就不是抱着真心而来,他们贪图我们塑造的那个完美形象,如今与我们定下约定后又出尔反尔,甚至还联合外来的天师,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刘卿卿极具诱惑力地问:“难道你们就甘心吗?”
怨灵们因为身体的异样本就在担心,现在得知是因为那些人类,更觉背叛。
“卿卿,我们应该怎么做?”
“他们不仅背叛我们,还害了柳姐!”
“我们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刘卿卿阴冷一笑,道:“那些人类已经被天师洗-脑了,既然他们要我们魂飞魄散,我们也不能叫他们得意。只要我们在他们破阵之前把他们都杀死,他们自然就不能伤害我们,我们也就安全了。”
有个别清醒一些的怨灵忽然问:“可是卿卿,如果按照你这么说,我们……我们手上也沾上因果了,以后就不能转世了。”
刘卿卿反问:“那你选手上沾染因果,还是等他们将我们消灭?”
怨灵们安静下来。
刘卿卿握紧了手中的玉蝉,柳姐现在已经不容乐观,她一定要找到更多的生人寿数,用以凝结柳姐的魂魄,也用来抵消阵法反噬的伤害。
“现在只有我们自救了。”刘卿卿道:“他们削弱我们的实力,我们就从他们身上找回来。别担心,尽管那些人类中新来了个天师,能力很强,但我们也有对策。柳姐给了我一个宝物,我们只要……”
教学楼顶楼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嗡嗡嗡”一阵飞虫声响起,正在三楼某个教室中寻找的白鹄立忽然起身,问同在教室中的时澈,“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时澈也站起身,侧耳听了听,回答:“似乎是飞虫的声音。”
可现在不是冬天吗?
天气还这么冷,哪会有飞虫还活着?
白鹄立摇摇头,正要继续寻找,忽然楼下传来一阵惊呼,伴随着惨叫声,还有人的叫喊声。
不好!
白鹄立和时澈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扑到窗边。
楼下为了逃跑方便不愿意进楼的人们现在尝到了自己的苦果,不知从哪飞来的一群群黑色飞虫围绕着他们。
只要被虫子接触到皮肤,被接触到的地方就像碰到强酸一样发黑,开始溶解,伴随着人们的惊恐的惨叫声,已经有好几个人倒在地上。
没有人有心思去查看他们的情况,他们每一个都忙着躲避不知从何而来的危险,数不清的黑色飞虫围绕在他们身边,他们尽力躲避着,可虫子太多了,根本防不胜防。
原本怎么都不愿进教学楼里的人,一个个又争先恐后地往里跑进来。
白鹄立到楼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一个个都是惊魂未定的模样,满脸劫后馀生的庆幸融和着无法掩饰的惊慌,而赵浩还死死地抵住门口,门外还传来一阵阵有东西密集撞上来的声音。
“怎么回事?”白鹄立问。
“门外有东西。”徐敏就在一楼,比他到的早一些。
说着,还指了指门口地上的两个黑色小点,道:“跟着飞进来的,被我们拍死了。”
白鹄立上前几步,定睛看清地上的东西,忽然脸色微变。
时澈在身边疑惑道:“蝉?”
可现在是冬天,蝉是夏天的昆虫,怎么会在冬天出现,现在这气温,冻都该冻死了。
白鹄立摇摇头,“不是普通寒蝉,这是墨玉蝉押舌。”
押舌?
押舌应该是古时随葬品,又叫含玉,是用於放在墓主人口中的玉,也是墓主人身份的象征之一。
时澈看看地上肚子朝天的蝉,显然不是雕刻出来,而是真正的蝉。忽然恍然大悟道:“第四个阵眼?”
“嗯。”白鹄立应道:“已经被怨灵抢先一步了,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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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白鹄立想了想,道:“只是不知道,怨灵明明知道不该惹我们,为什么还非要和我们对着干。何况我们破阵,他们虽然有损失,但和我们硬碰硬,却可能魂飞魄散,怎么想都不合理。”
“叩叩叩”。
“——你在里面吧?”
本该空无一人的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