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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阆偃山门, 远远便见一尸首高挂。

那弟子还很年轻,也就二十来岁的年纪,手脚已经僵硬发青了。玉冠歪斜, 披头散发地吊在山门上方,过路者擡头即与暴突的两颗眼球惨惨对视。

那是宁骁曾经的发小。

“宁二师兄!小心……”“宁二师兄!”

宁骁四肢冰凉丶发软,膝盖险些弯下去, 可脊椎中又似乎有什么将他撑得笔直。他一剑斩断了被血浸透的麻绳, 放下尸首,颤着手为死者正衣冠。

后来的各派弟子冲进山门, 脚步声如千军万马响彻夜色, 宁骁无动於衷, 最后替死者合上双目。

司见月紧跟上来,负剑在他身旁,微蹙的眉头下眸底露出悲悯之色, 却不曾开口劝慰。待宁骁安置好那尸首,才沈声道:“师兄节哀。”

宁骁神色晦暗, 低低嗯了一声。

铃杏方才跟着进去看了眼情况,很快就出来告知他们,“阆偃山众弟子已解救,但狼妖九戎还挟持了一名女子,瞧着应当是阆偃山的山主……”

话音未落, 宁骁猛地站起身, 提了剑就径直往里冲,差点儿把铃杏碰倒, 眨眼间便没了影。

铃杏踉跄一小半步, 被司见月顺手拉了把。她惊诧地擡头,试图从后者眼中找出同感, 司见月却并不觉得奇怪,只道:“阆偃山今任山主温莱,是他故去兄长的遗孀,三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

司见月说完,便快步走进了山门。

高台上,狼妖九戎着一身金玉锦袍,全然不似其他妖魔那般丑陋腥臭,反而光鲜亮丽。温莱被他掐着脖子钳制在怀里,不见惊慌,连赴死也从容。

九戎粗重的呼吸喷洒在她侧脸,几乎要吻上了温莱。他邪肆地大笑着说:“没想到阆偃山的山主竟是个女人……听闻你是你们上任山主的儿媳?若非你夫君死了,这个位置也轮不到女人来坐。”

温莱眼皮子都没擡,恍若未闻。

“哼,都说最毒妇人心。”他忽笑道,“——你夫君是怎么死的?”

这句话让她梦回那个血夜,男人暴戾的丶一下又一下的殴打,少年满手明晃晃的鲜血,以及老妇人精神失常的尖叫和歇斯底里。温莱的手指终於动了下,微微掀眸,紧绷的唇角极轻地抽搐着。

等不来她的反应,九戎自讨没趣。但他并没有因此生气,无谓地说:“也罢,你们凡人惯来喜欢做自相残杀的蠢事,甚至不如魔族团结一心。”

温莱冷冷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阆偃山自问与魔族结仇不大,无论在哪方面都极其低调,安分守己,怎会无缘无故招此横祸。

九戎哼笑一声,道:“别想太多,我可不是专门为了你,这天下比你美的少妇多了去。”说到这又觉得好玩似的,“当然也不是我发神经,特地找你们的茬,谁叫你有个与魔族勾结的弟弟呢?”

温莱一怔,脸色顿变道:“你胡说什么!”

“嘁,看你也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么久没联系真忘了自己在问剑宗还有个弟弟?那小子可真是有种哈哈……连魔族潜藏多年的卧底都敢包庇。”

“不可能。”温莱脸色发白,却更冷静,“宁骁与魔族誓不两立,恨之入骨,你休要胡言乱语。”

温莱觉得他在污蔑,九戎只当她在狡辩,两人各执一词,谁也不信谁。事实上两人都没错,宁骁确实对魔恨之入骨,也确实包庇了入魔的司见月。

一道剑光倏忽飞来,势要削断九戎掐着温莱脖子的那只手,他毫不犹豫地放了人,往后闪避。

刚躲开几道接连追踪上来的符术,那丢符的人便瞬移至身前,挡住他的去路。狼妖九戎立时五指成爪,以要将对方开膛破肚的攻势袭去,锋锐无比而尖端稍弯的利爪与剑刃相接,凌空铛铛有声。

趁宁骁与他缠斗,其馀弟子一拥而上,迅速在地面布好阵法,看准时机将缚妖网抛出。

铃杏横剑一扫,但还不及她挥出,那群小妖便急急逃窜或遁走,简直比下训还积极。剑气割下了几个小妖的头颅,却忘了留活口,怕是问不了了。

铃杏奇道:“搞什么?”

不止是她,显然司见月也觉察到了,没和那群小妖纠缠就收了手,有些疑心:“似乎有蹊跷。”

狼妖九戎的伏诛比想象中还要快,顺利得过於寻常了,反倒叫人不安。他只是象征性地周旋了一番,便被收进了缚妖网里,宁骁想公报私仇都没机会多殴打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得意地被押走。

“喂,你嫂子挺漂亮的。”九戎临走时意味不明地冲宁骁一笑,相貌堂堂的模样还有几分风流。

宁骁阴沈着脸就要砍他,但在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司见月马上拦住,低声道:“他很奇怪,不要被他激怒,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九戎闻言转移了视线,先看了眼司见月身旁那个年轻貌美但绾了发的少女——只有嫁了人的女子才会绾发,显而易见这俩是一对儿。膈应人向来是九戎的强项,他顺嘴道:“你老婆也不错哦。”

司见月动作一顿,“?”

铃杏:“……”

最终九戎还是没少在路上挨打,偏偏又被捆着动弹不得,符术让他连喊冤都费劲。像他这种犯事恶劣的妖魔指定是要被关进千机塔的,是以各派都默认将他押回了问剑宗,明早在诠明堂进行判决。

因为援兵来得及时,阆偃山还不至於真被屠了满门,但也损失惨重。温莱剑骨被断,事后宁骁把她送去了药堂,将还在打瞌睡的容嫣提起来帮忙。

在明早以前,狼妖九戎暂时先关在镇仙狱,大家折腾了一夜也累了,落锁的时候都在打哈欠。

司见月刚转过身,便听到隐约的低语声,那是由覆杂丶怪异的音节从喉咙里发出来的,所有人都仿佛听不见似的往前走,只有他停住了脚步。

他听懂了。

但那该是魔族的语言。

——“太子殿下,你不会忘记你的使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对吗?你永远不会背叛我们的。”

司见月指尖一紧,微微侧首。

壁上灯亮着昏黄的光,打在他深刻而清晰的侧脸轮廓上,根根分明的睫羽低垂,晦涩难辨。

九戎冲他阴恻恻笑,有什么粘腻的黑泥从脚底爬上了膝头,随即他慢慢地融化在了黑暗里,只馀一双血红色的瞳,在无尽夜色中如两盏长明的烛。

魔天生就会蛊惑人心的瞳术,他们会让人想起不美好的回忆,然后被自己阴暗面一点点啃噬。

司见月冷冷地盯着那“深渊”。

因他侧着脸,面向九戎的那只眼便闪烁起相同的红光,然另外一只却仍保持着莹润的黑色。

神魔同体,抉择只在刹那间。

与此同时,药堂。

温莱的伤势已经稳定,并无性命之虞。

容嫣刚把药汁趁热端出来,宁骁没在房里,顺手就接过了,道:“我来吧,你先回去休息。”

“这么紧张,真的是你家属啊?”容嫣烫得直把手放耳垂,贼兮兮地往里瞅了眼,“让我猜猜,莫非就是送你小老虎钱袋的那个?”

宁骁难得没说反话,点了下头。

容嫣拍拍他的肩,没多八卦,扭头回去了。宁二师兄少有心事,变故生得突然,想来需要时间。

宁骁端着药碗进去,温莱正静静靠在床头,望向窗外悬月的眼神空洞洞。见了宁骁,许久她才忽开口道:“小岑死了,是我没保护好他。”

“这不是你的错,你尽力了。”宁骁早知她肯定会自责,沈着声音,把药碗用内力催凉了些。

“阿姐,先喝药吧。”

温莱一动不动,恍惚想起了九戎说的,关於魔族在仙门的卧底潜藏多年,而宁骁却包庇的事。她当然不信这是真的,可眼下也没有别的可以解释。

她想问宁骁,又问不出口。

或许她要信他。

宁骁不知她心中痛苦挣扎,只以为她还在自责於阆偃山那些无辜死去的年轻生命,端起汤匙舀了一勺,递到温莱唇边,但与她的距离都很规矩。

温莱一条手臂折了才接上,动作不便,可房里也没有别人了。她抿唇道:“放着吧,我想睡了。”

宁骁却坚持,“喝了药再睡。”

温莱与他僵持片刻,无奈就着他的手一勺勺喝下了这碗药汁,之后便不再言语,也不愿看他。两人莫名陷入了冷战,宁骁感觉出她现在心情不好也不想见到自己,替她掖好被角就起身离开了。

药堂有别的弟子值守,不必担心。宁骁回到寝院已是一身疲惫,倒头就扑在了床上,澡都没洗。

然才闭了会儿眼睛,房门响起叩叩声,来者却只敲门不出声。宁骁对那身形何等熟悉,瞥了一眼没动,哑声道:“师弟,有什么明日再说吧。”

“叩叩,叩叩。”

敲门声并不休止,仍在持续。

宁骁深深叹了口气,道:“你最好有事。”於是还是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去给他开了门。

门甫一打开,便对上一双血红的瞳。

那俊美少年面无表情,素来温润乖敛的凤眸里如淬寒冰,似蛇非蛇的瞳孔紧缩成危险的针,只觉盈满冷冷杀意,却又透出几分悲天悯人的神性。

他手下倏然使力,利刃顿时贯穿了血肉。

宁骁闪避不及,一脸震骇。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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