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情蛊(四)
铃杏含糊地哼了声什么。
紧接着小腿被修长的枝节握住了,那也是强劲而有力的,铃杏像被握在手里的麻雀,翅翼不能舒张抖动了,她挣脱不了,无法飞出这手掌。
那枝节还在往上,掐出红痕。
多年前在早春播下的种,在夯实却也贫瘠的土壤里生根发芽,无人问津,无人浇灌,那样顽强地在缝隙里争夺养分,才得以存活并成长。这根芽苗咬牙熬过了炎炎酷暑,以为终於到了秋收。
可是没有,开了花,却没有结果。
他很不容易才熬到秋收。
如今已然冬日,新一轮的播种将至,可怎样让早春延后?他总不能到了立春,还一无所有。
他在土壤里憋闷太久,他足够茁壮了。
铃杏感觉到手臂被柳条圈紧,传来极不舒适的束缚感,粗粝的刺在上面轻轻磨蹭,有几分珍视宝物般的爱惜。那柳条轻拂着她,试图取悦她。
但铃杏却更加恼怒了。
总以这种自怨自艾的方式,企图挑起她的兴趣和怜爱,结不出果实,便要催熟一场春雨。
渴望被浇灌,渴望被摘取。
他知道这样做是错的,也承认是错的,甚至愿意以遍体鳞伤为代价。但是,他死不悔改。
被怜爱是欢欣的,被伤害也是享受的。
似乎有小鱼游近了些,碰在铃杏的腰上,隔着浸透了的里衣,触感也非常强烈。小鱼自然是没有恶意的,只是出於对人类的好奇和亲昵而已。
铃杏对这种感觉厌恶至极,像被触犯了最禁忌的那块领地,缺氧的脑子里无法思考,她没有多想就伸手抓住了那漂亮小鲛人的后脑,很用力地扯动着他的长发,发出忍无可忍的警告的信号。
铃杏此举实在粗暴,迫使他停了下来。
周身的小鱼们吓得四散而逃,显然不敢承受铃杏的怒火,徒留那唯一的鲛人困在原地。鲛人族也叫人鱼族,生於深海,容貌是世间罕见的美。
少年形态的人鱼眸光潋滟,几缕墨发贴着苍白的脸颊,湿漉漉的睫毛往上扬,唇角也上扬。
强硬的手掌,却是如此温软的眼神。
他惯以弱者的姿态,去挑衅掌权的那方,屡战屡败,屡败屡战。铃杏的指甲抠在他背上,鞭刑的伤尚未完全愈合,在水中晕染出成片的血色。
人鱼痛苦地眯起眼眸。
很疼,但还能忍受。他又弯着眸笑。
“司见月你个混蛋!快放开我!我真的快要不行了!”铃杏无能狂怒,冲他翕动着嘴唇。
人鱼充耳不闻,很懵懂的,跟他妈听不懂陆地话的样子。他掐住铃杏的腰肢,垂着眼睫,往上游了些。他将唇瓣贴向铃杏,空气也渡给铃杏。
他给了铃杏所有的,毫无保留。
但这只是杯水车薪罢了,根本救不了火。铃杏忍无可忍,擡膝一顶,撞在了他脆弱的下腹。
“呃……”人鱼终於被挣脱开来,他低着头稍稍退了些,一边吐泡泡一边难受地呻丶吟。在蔓延的殷红血色里,他擡眸望着铃杏,无声坠落。
分明方才还在反省,不会再做。
不再摇尾乞怜,也不再犯愚蠢的错。可他还是没能做到,一见到铃杏,就什么也做不到了。
他大概是精神分裂了吧。
分明知道这样是有失礼数的,平日里也是很腼腆的模样,会因为凑得太近而脸红,迅速拉开少许的距离。但马上又觉得后悔,毕竟和她这样近的机会实在不多,他渴望靠近,只是碍於情怯。
是有失礼数,但那又怎样?
他连死都不怕,只担心铃杏会不喜欢他,不喜欢太唐突的他,但人的欲求怎能忍一辈子呢。
看那人鱼完全没有求生迹象,铃杏压着火气低骂了一声,真是不想管他的死活了。於是转身毫不犹豫地朝岸上游去,这次很快就破出了水面。
铃杏大口地呼吸着,半晌才缓过气儿来。她抹了把脸,往水里看,那人鱼还真的没动静了!
到底是想怎么样啊他?!
铃杏闭了闭眼,认命地深吸了口气,一猛子又重新扎进水里。掉进水里的月亮也会湿透,她捞了很久,费了很大劲儿才捞上岸,筋疲力尽。
“咳咳!!…咳……”司见月趴在地上,剧烈地呛咳着血和水,后背露出来的鞭伤触目惊心。
他又不是真的人鱼,当然也会窒息。
司见月上了岸,没了水里昏暗的掩饰,便又变得十分漠然,好像方才撩拨铃杏的不是他。司见月太擅长伪装青涩和单纯了,其实内里闷着骚。
他简直不是个正常的人。
矛盾,极端,都不足以形容他的覆杂。
铃杏沈着脸色,伸手掰住他的右肩,用力翻了过来。司见月仰躺着手肘撑地,喘息凌乱,结实平坦的腹部上下起伏,望来的眼神平静而幽深。
这与方才在水里的态度大相径庭。
他的骨相太具有欺骗性了,唇红齿白,清冷的眉眼间透着股矜贵,气质更是欺霜傲雪。无论做了什么事,往那儿一躺,都像是别人折辱了他。
永远委屈,永远苦大仇深。
只要暴露在无处躲藏的亮光下,他就会收回那些情涩和占有欲,好像很害羞,很不堪受辱。
只有铃杏知道他有多可恶。
铃杏拧干了裙子的水,好让负荷轻些,接下来的动作也更方便。她的表情很冷,面朝着司见月往前挪了几步,见鬼的是,司见月竟往后一缩。
这个退缩其实相当轻微丶隐蔽,只是司见月被她的表情吓到了,所以下意识地后撤而已。
这也明显激怒了铃杏。
那一瞬间,他简直以为要被生吞活剥了,司见月突然急促地咳嗽起来。铃杏抓着他不放,正面跪坐在了他的腿上,双手死死地按住他的肩膀。
“司见月,我从不知道你也这么虚伪,你现在装良家给谁看,刚刚不是很凶吗?你不就是想和我在这洞房吗?”铃杏拧他的肩,恶狠狠道。
司见月紧抿着唇,眸中躲闪,偏过脸去不敢直视她的眼,小声地说:“我才没有…很想……”
“还不肯说实话?你明明就是很想。”
铃杏的手指插入他发间,是潮湿的,接着又扯了下。司见月顿时止住了咳嗽,头往后仰,露出清晰精致的喉结和下颔线,睫羽不住地抖动。
铃杏笑了,“你紧张什么?”
司见月深深地凝望着她,许久,才很慢地给出了回答,“……大概是因为你说要跟我洞房?”
哈,铃杏是真气笑了。
敢情他就只能听到这两个字是吗?
铃杏的手转而掐住他脖子,欺他的唇,用牙厮磨啃咬,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
但司见月不仅没有被压倒在地,反而直起了劲瘦的腰身,腹肌收紧着绷直,岿然不动。铃杏带着恶意地用手掐住他的脖子,他却姿态从容地用手稳住铃杏的身子,让铃杏更好地欺他怜他。
对铃杏,他从不吝啬於自己的温柔。
什么都可以,什么都接受。
春雨降临时气候回暖,这个时节就很适合播种丁香花,它们耐寒,也耐旱。丁香花的花冠是深浅不一的紫红色,花朵硕大而艳丽,芳香四溢。
铃杏是第一次播种,手法也很不熟练,对待繁错丛生的花根非常小心,怕扯掉了某些长须。
不过扯掉了也没关系,花并不会怪她。
铃杏把丁香花轻缓地放进盆里,感觉弯着腰有些累了,便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好。司见月别开头不看她,连盆带花交给她,固执得一言不发。
成熟的丁香花会分泌花蜜,呈水白色,是可以食用的,但铃杏觉得有点甜腻,不太喜欢吃。
铃杏动作间忽然空出一只手,指缝里还沾着粘稠甜腻的花蜜,然后怼到他的嘴里。这一下就怼到了喉口,司见月干呕了下,又开始呛咳起来。
“咳咳…我,不要……拿开!”
司见月后仰着头狼狈地躲闪,差点儿没撑住躺了下去,眼睫上有晶莹的泪意,皎皎烁烁。他喉咙里发出低沈而克制的呜咽,像是压抑着委屈。
铃杏笑得不行,“干嘛,手是干净的。”
“舔一舔嘛,司见月,你舔一舔嘛……”铃杏现在什么怒火都没了,身心都很愉悦,原来种花也是个挺不错的体验。她还有心思去逗弄司见月。
“很甜的。”她诱哄着说,“就舔一下。”
丁香花在凡间有个传闻,听说如果找到五瓣的花朵并吃掉它,就能得到永不变心的爱情。铃杏把这个传闻告诉了司见月,尽管传闻的真实性有待考察,但她知道,司见月很容易会被骗到。
铃杏一边说,一边掐弄那朵花。司见月显然很爱惜它,不能忍受铃杏这样对它,只是力道稍微重了些都不行。司见月微微颤抖,蹙着眉忍耐。
“……真的吗?”
他动摇了,但还是犹豫不决。铃杏感受着他的呼吸起伏,以及他的神色变化,笑意盈盈。
他又轻声问:“是骗我的吗?”
铃杏笑着摇头,“你试试就知道了啊。”
司见月终於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微微挺身握住她的手腕,垂下脑袋,眉眼温顺。他先是很认真地吻着铃杏的手背,然后是指缝里的花蜜,虔诚而细致入微地舔舐到掌根,没有放过任何一处。
铃杏舒服地眯起眼眸,像只餍足的猫儿,仿佛很满意他的舔毛,“很好,就是这样……”
“可以了吗?”司见月喘着气道。
他已经濒临极限了。
如果铃杏再不同意并采取措施,他肯定很快就会崩溃的。那时候,他保不准会做出什么来。
要忍住暴起反抗的冲动很不容易。
铃杏终於放开了他,轻笑着翻身下去,懒洋洋地躺在旁边。下一刻,十指被他紧紧扣住了。
铃杏说:“可以。”
关於丁香花的部分科普来自百度,我当然是在很正经地在教种花,你们说对吧(推眼镜)
真的是意识流,恳求放过。
还有最后一章大家的番外,就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