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三人对坐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屋里没风,烛影却跳跃了几下。
崔衡瞧着他们两个人,笑得嘲讽。
“天子跟前最得力的两位少年护卫将军,如今却只能躲在山里当猎户!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貌,以为就没人能认出了吗?”
常家兄弟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对方,男人的胡须一个月不修剪,就不修边幅了,他们现在是难看了点。
“那也比你强,被侯府打断一条腿,硬是拖着没治,一路颠簸,给扔到这荒山野岭,你那条腿好了?”
互相揭对方的痛处,三人都是自嘲一笑。
“你们帮我个忙。”
常二拍桌子道:“凭什么帮你!要不是你,我们兄弟二人能落到今天的地步?你还有脸找上门来!”
崔衡身形未动,但杀意已至,常二觉得脖子凉飕飕的,被常大拉住了。
“他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向很疯,谁惹了他,他都记在心里,回头有机会再报复。咱们两个被他连累的身上的功名都被革除了,你要是再得罪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咱俩这条命就搭上了!”
崔衡轻笑出声。
“崔某现在掀不起风浪了……”
他都已经这样了,连乡下的无知妇人都能骂他,他还能把常家兄弟怎么着!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常二最看不惯他这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咱们现在的情况,还有好消息吗?能保住这条命就不错了!”
崔衡笑道:“好消息,太子还活着。”
常二声音戛然而止,与常大一起两脸震惊地看向他。
“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你不是与我们一起前后脚离京吗?你不是阶下囚吗……”
深山的晚上能听见狼嚎,崔衡开口打破沉静。
“坏消息是,为了传递出这条消息,我在京城布置的所有暗线都被处死,太子也被皇上关押了起来,不知道关押在何处。你们是提前得到风声,跑出来了,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能保住一条命?”
气氛紧张起来,常二问道:“为什么?”
崔衡瞥他一眼,常大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笨蛋,他是放在明面上的诱饵,诱捕我们这些太子同党!那你还敢来?我们兄弟俩早晚被你连累死!”
崔衡笑得很疯癫。
“那不是挺好吗,咱们大家早就该死了,早死的人已经伤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了,晚死的人还在担心哪一天会死……”
“疯子!你让我们帮你什么忙?”
崔衡止住笑意。
“帮我盯着县衙的大牢,盯着城中的郭家,顺便帮我……护着甜甜,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你真是疯了……”
常家兄弟嘴上骂着他,还是听从他的安排潜进地牢。
尹甜甜一觉醒来,发现地牢里不见崔衡的踪影,他的衣服盖在身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牢房里被锁着一个人,那人嘴巴里被堵得严严实实不能说话。
“少爷?”
那人剧烈挣扎着。
天亮了,头顶的小天窗里照进来一束光,她走过去看了一眼,听见地牢外面的通道里有脚步声,吓得她赶紧把那人的头发抓得更乱了一点!
“小美人儿,你在干嘛呢?”
来的人是郭少,他回家请大夫开了药,吃了药又休息了一晚上,才觉得气顺了,他腾开手,当然要来找罪魁祸首算账!
他看见牢里被铁链锁起来的“崔衡”,高兴道:“哪个办的差使?本少爷有赏!”
他畅快地在牢房门前走了两圈,“这差使办得好,就得这样,不准给他送吃的,也不准给他喝水,先关他个三两天,但是别把人弄死,弄死不好办!”
他这么说,底下办差的人就懂了。
“郭少您放心吧,我们县太爷交代了,让小的们全听您的吩咐!”
郭少又看向尹甜甜。
“我再给你个机会,你要是现在跪下来求我,再陪我去花楼上喝一顿酒,我就放了你!”
“崔衡”挣扎的铁链一直在响,他还跪下来一直磕头,郭少呦呵了一声,对着他嘲笑道,“你都这样了还惦记着英雄救美呢!切,真该让宋先生来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
“可惜了,宋先生云游去了,还没回来,他也救不了你,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吧,等本少爷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再什么时候把你放出去!”
“甜甜,怎么样,你考虑好了吗?”
尹甜甜呸了一声。
“有本事你打死我!”
“我怎么舍得打死你呢!我还是第一次遇见你这么烈性的,得慢慢调教!既然你不识趣,你就在这里好好呆着吧!本少爷自己去喝酒……”
他走了之后,张敬从后面挤进来。
“甜甜,你说你没事儿惹郭少干什么!”
“你怎么来了?”
张敬给她带了两个烧饼一壶清水。
“我去找宋先生了,但是宋先生还没回来,郭少让我来劝你……”
他叹了口气。
“得罪了郭少,还不知道你们这一关要怎么过去。我能力有限,只能仗着郭少同窗的关系来给你们送点吃的,你们这几天好好保重,快开学了,到时候宋先生肯定会回来,宋先生有能力救你们,你们一定要挺住!”
尹甜甜答应下来,在他看向崔衡的时候,将他往后推开。
“你快走吧,别被我们连累!”
张敬也确实怕被他们连累,毕竟郭少做事全凭心情,谁知道什么时候看他不顺眼。
“那我先走了,你们保重!”
牢房里终于恢复了安静,尹甜甜的目光跟被五花大绑的“崔衡”对上,对方扯着锁链要跟她拼命,她抱着水跟烧饼躲得远远的。
没人发现牢里的崔衡是假的,意思是,少爷出去了?
尹甜甜啃了一口烧饼,她就知道,少爷肯定有办法救她,她只需要安心等待就行了!
两个烧饼能支撑她三天,说不定三天后,少爷就回来救她了!
牢里,常二看着她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啧了一声。她的心真大,发现崔衡不是真的,也一点儿都没有惊讶,还能安心睡着?
另一边,郭少喝了酒,又想起尹甜甜,吩咐下人去牢里把尹甜甜提出来,他的下属当走出酒楼,就被人一掌劈在后脑勺给劈晕了过去。
常大把人拖到没人的地方,捏住那人的鼻子,往嘴里灌了一坛子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