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虎睁开眼,太阳高高挂在天上,红的太阳,二虎眼中的是一轮红的太阳。衣服遮住了他的眼,一件血红的衣服,蓝花格子的衣服,现在被鲜血染的血红的,他认得是母亲的衣服,他撩起衣服,看见了母亲的脸,一张雪白的脸,嘴角溢出一道血线,脸颊上一点点麻子一样的红色的点。
二虎叫了一声:“娘!”。
他的母亲没反应,他站起身来,用小手拼命的摇着他母亲的身体,他以为他的母亲睡着了。
摇了好长的时间,母亲始终没醒。他才意识到,母亲被那群强盗杀死了,他很怕,很慌,不知怎么办,只是拼命的哭,不停的哭。哭的没力气了,才想起去找他的父亲,他的妹妹,他到处找他的父亲,他的妹妹,屋里和院子里都没有人,他哭喊着跑出院子去,大叫着他的爹,他的妹妹。
他的爹,他的妹妹,没有回答他。
他走到村子的中央,看见的是遍地的尸体,他的伯伯,叔叔,婶婶,大姨,小姨,堂哥堂姐.......全部都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他看见了他的爹,被一根绳子吊在村口的大槐树下,被风吹的像一根随时都会掉落的枝条。
他瑟瑟发抖,大哭着跑到他爹的身边,用两只小手拼命的扯着他爹的双脚,他的爹摇晃的越发厉害,他摇着,叫着他的爹,他的爹一声不吭,他意识到他的爹也死了。
他鼓足勇气,推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但是这些往日和蔼的村人,都用冰冷的身体,用无神的眼孔回应他。
他翻开一个又一个尸体,但是始终没有找到他的妹妹。他哭喊着,叫着他妹妹的乳名。
他无助地站着,天地间仿佛突然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坐在父亲的尸体旁边,哭的昏死过去了,等他醒的时候,太阳已经从白岩山的另一边落下去了。他看着白岩山,很长很长的时间,然后,一步一步的向白岩山走去。
白岩山上只有一座很小的道观,叫做应龙观,观里只有一个老道士,二虎以前跟他爹,去过一次,爹让他叫老道士张爷爷。爹告诉他,张爷爷已经一百岁了,学过武功。二虎看着老道士,白发白须的,确实很老的样子,当时他还问他的爹,张爷爷厉害还是他爷爷厉害,当时二虎的爷爷还活着,是这方圆十里最有名的猎人,在二虎的心中,爷爷一直是最厉害的,因为村里的人都说爷爷是这一带最出色的猎人,曾经杀死过一只猛虎,但是爹爹告诉他,张爷爷的武功比爷爷还要厉害。
二虎要报仇,他要去跟老道士学武功。
他擦掉眼角的泪水,一步一步坚定的向白岩山走去。
暑去寒来,一晃就是五年。
这一日,白岩山上,一只松鼠正在树上悠闲的跳来跳去,突然,一个身影,飞快地向松鼠掠去。
“小家伙,看你往哪里跑,今天非要捉住你,叫你老是到我房间来捣乱!”一个少年边追边喊道。
这少年正是五年前哭着走向白岩山的二虎。如今,已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样子,并且,有了一个青凌的道号。但是他一直记得,他姓李,是山下白岩村的人,他的大名叫李巍,是白岩山下猎人李大目的大儿子。
自从五年前父母双亡,妹妹失踪后,他一个人爬上白岩山,被张道士收留后,他就跟着张道士念道经,常常缠着张道士教他武功。
五年过去,他自己觉得自己的武功已经练的不错,所以他时常地想下山找到那些强盗,杀光他们,给父母报仇,但是张道士不许他下山。
“师傅,我想好了,这次我真的要下山去。”
张道士道:“师傅告诉你多少次了,你武功练的再好,双拳也难敌众手,强盗人多势众,以你现在的武功,还不是那些强盗的对手!”
“但是,我父母的仇总要报啊,不杀了那些强盗为父母报仇,我心里难受啊。”
“师傅早跟你说过,这乱世之中,福兮祸兮,人各有天命。你跟师傅念了这么多道经,怎么执念还这么重,要知道我们修道之人,讲的就是一个顺其自然,无为而为,放下心中负累,坚守道心,才能道有所成。”张道士叹气道。
“但是……。”
“凌儿,师傅的大限快要到了。你非要报仇也等师傅走了后再去吧。”不等李巍讲出,张道士打断道。
“什么大限,师傅是什么意思。”李巍一听张道士这样说,心里一惊,隐隐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师傅要到另外一个世间去了。师傅的寿限已经到了。不能再留恋在这个世界了。”张道士并没有什么伤感,似乎早就准备着这一天的到来,似乎对于生死也早已经看的明明白白。
“啊!”两行泪水瞬间从李巍的眼角滑落。
“有些东西师傅要给你。”张道士说着,从床底拉出一个箱子来,打开铜锁,里面赫然躺着一面刻着一种古老文字的龟壳,几本老旧的线装书,还有一把木剑。
“记得你小时候,师傅老是给你讲鬼怪故事,哄你入睡吗。”
“记得!”
“师傅给你讲的那些鬼怪的故事,其时都是真的。师傅以前是朝天观的道士,因为一次捉鬼,被鬼伤了魂魄,才被朝天观派来守这个偏远的应龙观的。”张道士露出回忆的神色,有几些沧桑的落寞。
“啊!”李巍彻底被张道士的话震惊,“这个世界上难道真有鬼怪神仙吗!”
对于鬼神从来都是书本里当异志来读的东西,现实中难道真是有的吗?难道真的有天界,地府,黄泉,仙人,鬼物吗?李巍的心底真的难以相信。
“还记得,去年来山上的那个有点疯疯的道人吗!其实,他是我的师兄,你的师伯,真正的朝天观的道士。一身法术比为师厉害多了。我已经将你交托给他了,过几天他就来了......去年时,为师就想让师兄带你去朝天观,你的悟性应是不错,就不知你的灵窍灵根怎么样,正好今年是朝天观收新弟子的时候,为师让师兄带你去测试一番,如果你能幸运的留在观里,不论是做外门弟子,还是内门弟子,你都要好好好的修炼。”不管李巍惊呆的表情,张道士继续道。“筑好道基,寿命也会长起来,学好法术,可以济福苍生......这箱子里的道经和木剑,是为师当年在朝天观时,朝天观赐给为师的,这块龟片是为师早年历练时,偶然得到,也看不出是何物,总觉得有些不凡,现在都交给你了。”
两个月后,李巍将张道士入葬后,跟着来接他的疯道人,离开了白岩山。
回想这五年来,跟张道士的点点滴滴,不禁滴下泪来,五年来,李巍是真正地把张道士当亲爷爷一样的。
小小应龙观,安静地生活。五年来的一幕幕从眼前闪过。但是脑海里闪现的父母死去时的画面,又使李巍咬紧牙关,脸上露出坚决的表情。
此时,李巍不知道的是,他从此将要踏上一条艰难凶险的修仙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