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e区七号楼的走廊里,响起了一阵慌乱急促的脚步声。
“文峥!文峥!快开门!我是苏挽!”
苏挽颤着嗓子使劲拍打305的房门,来回张望着黑漆漆的楼道,恐惧窒息的感觉,蛇一样盘踞在心头。
“快开门!快开门啊!”苏挽越喊越急,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房门猛地一开,苏挽防备不及,扑向迎面而来的温热躯体。
“关门!”苏挽来不及多说,手忙脚乱地将房门抵上,慌乱中没握住刀柄,手心被锋利的刀刃割伤,淌了满手的血。
“怎么了?”文峥还是头一次见到苏挽如此慌乱的模样,劈手夺下刀子,握住她的手腕,“再用力就要见骨了!”
“出事了!小黑,小黑它……”苏挽只觉得胸腔里窜起了一把火,每说一句话喉管都疼得厉害,“小黑不见了!”
文峥拉着失魂落魄的苏挽来到客厅,用纱布和伤药快速处理过伤口,沈声问道:“你先冷静冷静,把整件事情的经过重新说一遍。”
苏挽扶着受伤的右手,缩在沙发上,平覆了许久才艰难说道:“我带小黑回家后,给它吃了些骨头。然后去洗澡,我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小黑还好好的趴在客厅地板上。接着我就回房睡觉,就在刚刚……”她声音猛地一提,“我突然听见了一阵十分怪异的声音,就好像有人在我耳边呼气,那股热气几乎扑到我脸上了!开始我以为是做梦,直到我听见卧室门板划出的摩擦声。我穿上衣服,拿了手电,还有我的刀……”
苏挽说到这里,不安地在身边摸索着,“我的刀呢?我的刀呢?”
“你的刀在这,不要怕。”文峥将扔在门口的刀捡回来,放在桌子上,“然后你看见了什么?”
苏挽急忙将刀抱在怀里,急喘了两声,“我看见,我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对,就是一个黑色的影子,耳朵很尖,就在屏风后面。我喊了声小黑,然后拉开了屏风……”
“再然后呢?”文峥全身紧绷,却刻意压低了声音,语气轻缓地引导她。
“小黑不见了!”苏挽瞪大双眼,尖声道:“只有血!只有血!”
文峥站起身,倒了一杯热水,“你先喝口水,待在这里别动。我过去看看。”
苏挽握住杯子的手一紧,“你要走?你别走,我害怕,别让我一个人!”
“我只是过去看看,马上就回来,我答应你,不会超过五分钟。”
“一分钟也不行!”苏挽拼命摇头,紧紧拉住文峥的袖口不放。
“苏挽,听话,我必须过去看看。”文峥皱紧眉头,“或者你陪我一起去?”
苏挽哆嗦了一下,“我宁可跟你一起,也绝不一个人待着。”
“好,你先把水喝完,我去换衣服,还要用些装备。”
文峥说完,独自回了卧室。
苏挽颤着手握住水杯,玻璃杯导出的热气压迫在伤口上,火辣辣的疼,可她宁愿疼着,也好过被那股冰冷的窒息感压抑的喘不过气。
全副武装的文峥再次回到客厅,才发现苏挽是赤脚跑过来的。他拿出一条热毛巾,帮苏挽擦干净脚底,套了一双拖鞋上去,“有点大,你先凑合穿,回去再换。”
苏挽这时已经逐渐冷静下来,看到文峥帮她擦脚穿鞋,再想起刚刚自己在外人面前差点崩溃痛哭,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文峥看出她的不自在,先前一步走了出去。
苏挽只磨蹭了一小会儿,便紧紧跟了过去。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更何况都末世了,只要能活着,出点丑怕什么。
苏挽在心底默默打气,为方才的丢人现眼找借口。
306的房门还是虚掩的,文峥提着装备箱,用手电照了一圈,“确定屋子里没有别人吗?”
“我只听见了小黑的声音。”苏挽努力静下心,回忆着事发的全部过程。
文峥合上房门,检查过整个屋子后,来到屏风后面,查看地上半凝固的血迹。
“颜色气味正常,不像是变异动物。”文峥戴上手套,用棉棒沾起一块凝固的血渍,连带着上面的些许毛发一起收进密封袋,接着到卧室测量房门破损的程度。
“小黑的爪子,不可能有这么大力气。”文峥用手指探进几乎被穿透的门板,“这扇门板,还有那块被污染的地板,都不能再用了,整个屋子恐怕要彻底清理一遍。”
“我需要暂时搬出去吗?”
“你有没有考虑过换房?像楼上那样,换一个房间?”
“换房?”苏挽只犹豫了一刻便拒绝了,“我已经习惯了这个家,不愿意搬到别处。”
“那你给我一天时间,我帮你清理干净。”文峥从装备箱里取出相应物品,“不过这件事情要绝对保密,对谁也不能说,包括田艾珺。”
“可是我半夜去你家敲门,”说起刚才的窘态,苏挽有些脸红,“万一有人听见了问起怎么办,还有小黑,莫名其妙就消失了,总要有个理由吧!”
“半夜敲门你可以说是做噩梦,小黑,对外就说病死了。”
“半夜做噩梦?”苏挽气道:“糊弄小孩啊!你当谁都是文文,大人说什么都当真!”
“随便你找什么借口。如果你不想无辜害人性命,就要把这件事烂在心里。”
“真有这么严重?”苏挽吓了一跳。
“你觉得呢,苏挽。先是女人,后是小黑,你真的对这两件事,一点感觉都没有?”文峥的表情异常认真,好像看透了她。
苏挽想起先前那些猜测,连忙低下头,“我明白了,不会对任何人说起的。”
“我看到了你让方文递来的纸条,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不会给苏教授惹麻烦,你放心吧。”
苏挽没再接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因为先前答应过方文,更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苏挽连夜整理好背包带着电视机dvd搬到了305,留下房间给文峥清理。
搬过去的时候天还没亮,尚不知道小黑已经遇难的方文还在卧室安睡。
苏挽睡意全无,将电视机摆在客厅之后,坐在沙发上发呆。
文峥说的对,小黑出事,让她原本还在怀疑的猜想彻底浮出水面。之所以刻意逃避,也是因为趋吉避凶的本能,让她不愿面对那些真实存在的邪恶。
苏挽打开在苏教授办公室抄写的名单,用红笔画出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之前出事的女人,应该就是珍贵的r体。
可是这种人形实验体不是应该像董一鸣一样被科研中心严密监控吗,又怎么会流落在生活区,现在想来那个女人的状况,明明就是类似於董一鸣的病毒反应。
二者唯一的区别是,董一鸣当初受到感染,挥发的是体.液,而楼上的女人,是整个人体组织全部自行溶解了,就像小黑一样。
“小黑……”
苏挽想起小黑,心里难过的同时又带着不解。
小黑只是一只狗,根本不值得拿来做实验,为什么也会被感染。
一时间,苏挽只觉得头疼欲裂,她闭上双眼,强迫自己将整个事件重新捋顺,找出被忽略的细节。
突然间灵光一闪,苏挽站起身,直直走向卫生间。
“突发事件,隔离,”苏挽看着卫生间里的座便口,忽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转身奔出房门,回到306,朝蹲在原地处理血渍的文峥急声问道:“当初你和文文被隔离,小黑在哪里?”
文峥摘下防护面罩,“在房间里。”
“具体在哪个房间?”
“我没有限制过小黑,不过它会自己上厕所。”
“小黑会自己上厕所?”只这一句话,便将苏挽脑海里零碎的片段串联起来,“文峥,还记得出事的那个女人吗?军方并没有说是在哪个房间发现的,可是楼下邻居却在卫生间下水管道掏出了头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最有可能的情况是,那个女人和小黑一样,在卫生间突然发生了自溶,所以才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的部分血液极可能和头发一起融入了下水管道。事发第二天,咱们就被基地羁押了,小黑却被困在屋里一天一夜。你说一个动物,在极度干渴的情况下,有没有可能凭着本能去马桶喝水?”
“你是说……”
“就是你想的那样!”苏挽无力地合上双眼,“我现在有理由怀疑,研究中心有人私下利用r体做病毒试验,想想董一鸣吧!”
“这件事可大可小,苏挽,你竟然真的说出来了,你就不怕我告密?”
“我父亲相信你,我也相信你不是那种人。更何况现在我父亲恐怕已经猜测到了部分真相,只是缺少证据,否则他也不会急着找你。现在又有了小黑作证,整件事已经呼之欲出了。”
“谢谢你的信任,我会把这些痕迹都转交给苏教授的。”文峥侧脸看着苏挽,郑重承诺道。
“我要的不是你的保证,我是个自私的人,说出这些,也只是希望父母平安无事。”苏挽正色道:“我希望你能帮我保护他们,尤其是我父亲,千万不能让他意气用事与背后之人抗衡,这不是他能阻止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安抚住苏教授。”
“一切都拜托你了。”
苏挽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可现在除了文峥,她找不到更值得信任的人。
但愿他不会让自己失望。
同一夜,a区。
大大的双人床上,两个赤.裸的身体纠缠在一起。
“亲爱的,你今晚怎么这么厉害,”女人承受不住,发出夹杂着痛苦的愉悦呻.吟。
女人原本就是干这行的,在安全区也接了不少客人,却只有这个男人,待人宽厚,还是有正当职业的员工。女人每次过来都努力让他尽兴,心里盼着,说不定哪天能以女主人的身份搬进来。
“我也不知道,好像总也要不够似的,”男人喘息着一次又一次地压下来,狠狠地攻击丶占有怀里柔嫩的躯体,逐渐收紧的双手好像要把人勒进血肉。
“啊,轻点,我疼!”女人有些害怕,哀求道。
男人瞪着猩红的双眼,死死盯住女人柔嫩的身躯,细腻柔软的白净皮肤,还有下面奔腾的血液,都在刺激着男人紧绷的神经。
他张着嘴,大力喘息着,只觉得身体里越来越空虚,一点点从内而外的干涸龟裂,心底叫嚣着,急需某样东西来填满!
男人猛地伏□子,将怀里的女人紧紧圈住,挤压,感受着那股温润的湿气瞬间浸入肌肤。
男人终於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
他舒服极了,浑身上下的骨缝都忍不住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他闭着双眼,陶醉地感受这一切,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尖叫。
“爸爸,你在干什么?!”
男人睁开眼,厌恶地看着站在房门口的儿子,“不是说过,没敲门之前不许随便进大人的房间吗?懂不懂礼貌!”
男孩没说话,只是呆楞楞地擡起手,指向大床。
男人不经意的转过头。
婉转呻.吟的女人不见踪影,身.下只馀一滩还未化尽的血肉。
“扑哧扑哧……”
细碎的吞咽声还在继续。
男人惊恐地瞪大双眼,看着四肢胸腹上张开的血口,以及裂口中一点点被吞噬溶解的肢体碎片。
“你不是我爸爸,你是妖怪!”男孩猛地大喊一声,朝后跑去。
“儿子,别跑!别怕!”男人光着身子追出去,将男孩扑倒在地,又在接触到男孩皮肤时浑身一激灵,急忙从柜子里扯出毛毯,将男孩紧紧裹住,语音急促道:“儿子,你做噩梦了,真的,你刚刚只是做了一场噩梦。爸爸怎么会是妖怪呢!是爸爸不好,不该给你租那些奇怪的碟片来看,以后爸爸再也不租那些东西了!别害怕爸爸,别害怕爸爸,我只剩下你了,只有你了!”
男人颠三倒四地来回念叨着,就这么光着身子抱着儿子坐在原地,像小时候那样轻声哄着孩子。
天蒙蒙亮的时候,男人擡起僵硬的胳膊,掀开毛毯,里面的孩子好像睡着了一样,阖着眼,面色青紫。
“儿子?”男人伸出手指探向男孩的鼻息,那里凉冰冰的,什么也没有。
男人紧紧抱住毛毯,埋头贴着男孩冰冷的面颊,没一会儿,屋里便传出呜呜地悲鸣声。
许久之后,男人起身将床上的污物处理干净,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工作服,将已经僵硬的孩子摆在床上。
“儿子,你先睡一觉,爸爸去上班,中午回来给你带饭。”
男人面色如常地走出房间,像往常一样和邻居打招呼,顺着多少年走过的老路,进入了生活区维护中心。
作者有话要说:鉴於以前出现的状况,这里特别解释一下。
不知道有看出来的没,进入维护中心的男人,就是出事那天去七号楼清理下水管道的工作人员。
他和小黑一样,属於无辜受到感染了,都是可怜的娃。
另,今天还是双更,周一开始恢覆单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