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鬼鬼祟祟逆着人群再次回到了教学楼楼下。
没有了群演npc在场, 更是显得这栋楼寂静,楼外一阵风吹过,树枝打在窗户上发出哗啦声响, 让人想到了传闻中的“鬼哭”。
看着许愿脖颈越发瑟缩, 徐时久下意识地安慰。
“没事,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许愿闷着头含糊应了一声,让人瞧不见她的表情。
不过,徐时久猜想,应该又是那副垂着眼眸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小狗模样。
路过放箱子的拐角时, 徐时久留神多看了一眼, 发现之前被他们翻找得有些凌乱的箱子此时不知被谁又整理了一遍,规整地码放在角落。
会是那个“女鬼”吗?
可是“女鬼”会来做这种小事吗?
疑惑一个接着一个,徐时久只得暗自记在心中。
从保安室再度回到天台,徐时久估摸着大概花费了十分钟的样子, 此时的天台大门已经不像是他在监控画面里看到的那副门户大开的模样,虚掩着露出一条缝。
他拿起铁链上的锁扣细细端详。
“锁扣完整无损, 应该是用钥匙打开而非暴力拆卸,更不可能是什么科学无法解释的能力。”
“所以根本就不是什么鬼怪之流,”徐时久不自觉地就放软了声音, “不是鬼,是假的。”
“至少我是没听说过哪个鬼进门还需要用钥匙开锁的。”
许愿吸着鼻子,小声嘟囔着:“也不是的, 至少穷鬼需要。”
之前他们的思维都被那个所谓的“女鬼”禁锢了, 其实根本就不用去保安室找钥匙, 只用在这里蹲守着等那个“女鬼”开门的时候一起进去就行了。
这样说不定还能见识见识那位装神弄鬼的“女鬼”的真面目。
徐时久一边暗道可惜, 一边推开了天台的门, 几人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四人都闻到了一股焚烧后的烟火味,一下就和之前发现的那些纸箱子联系到了一起。
果然有人在天台上焚烧纸钱祭拜!
天台上风大,气味也散得快,根本就无法根据这个来找寻来源。
大家只得先停在原地打量着整个天台。
因为学校已经放学了,教学楼的灯光尽数熄灭,整个天台上也没有光亮,只能通过零星散落着的月光视物。
只见眼前是无数堆积着弃置不用的桌椅板凳,胡乱拼凑成了一个迷宫,应该是要找到正确的出路,才会见到他们想见的东西。
“是迷宫。”徐时久眼里突然闪过一丝亮光,隐隐有些激动。
许愿侧头望着,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候的他。
那时候的徐时久虽然正在躲避着粉丝的视线,但许愿能够感受到他心情是高兴的。
不是平日里在聚光灯下营业式的欢喜,而像是小孩子得到了喜欢的玩具之后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意。
他会不会,私底下并不是喜欢冷着脸显得成熟稳重的性格?
许愿突然福临心至,他会不会是因为喜欢玩,才去玩密室逃脱,也是因为喜欢,才会来参加这个节目?
“老规矩,”徐时久压抑着内心的蠢蠢欲动,安排着四人的站位,“女生在中间,胆子大的走两端。”
“第一个谁来?”
走迷宫不比其他,走在第一个的人掌握着全队的前进方向,更多的是需要靠脑子来记录。
晏回怕把其他人带上歧路,有些踌躇;而沈照……沈照更是有自知之明自己难当大任,二人纷纷推脱。
“那我走第一个,许愿跟在我后面,晏……不,沈照你殿后吧。”
徐时久眯着眼打量了一下沈照,说话的语气有气氛怪异,“沈照你应该不会怕的,对吧?”
沈照立马嗤笑了一声,“我怎么可能会怕!”
“那就行。”
身在迷宫之中,不像是在纸上能够算好了再开始,只能一步步去闯。
徐时久走在前头,摸索着往前进,脑袋里一点点描绘着地图的模样。
大约过了一分钟的样子,他们就遇见了第一个岔路口。
左侧的桌椅摆放得松散,大约空出两人宽的道路,前头也不知道摆着什么,隐隐还能看出光亮来。
而右边的路,如果不仔细瞧瞧,是真看不出来这还有一条道,逼仄得只能容得小孩或者女子通过,像是徐时久这样的青壮男子怕是只能侧着身子才能走。
两边的差异太过明显,让人一看就知道节目组的打算。
偏偏徐时久又不是那种会乖乖让人牵着鼻子走的。
“走右边吧。”徐时久说,“左边肯定有节目组想让我们踩的雷。”
而沈照,也是一身的反骨,下意识地就反驳:“万一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呢,节目组要是想坑人,并不会做得这么明显吧?”
他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现在可真算得上是左右为难了。
晏回看了一眼沈照,又觑了觑徐时久,咬着唇思索了好几秒。
“我觉得吧,时久哥说得没错,要不我们选择右边?”
他话说得小心翼翼,像是怕得罪了谁,“当然要是右边走不通,我们也可以原路返回听沈照哥的。”
沈照无所谓地耸耸肩,看向了许愿,“许愿,你觉得呢?”
原本还在打量着两条路有何蹊跷的徐时久听到这话,立马转过头来看向许愿,目光灼灼似是比天上的月亮还要耀眼。
“我……”许愿擡头觑了徐时久一眼,又歪过身子看了右侧的小道。
“走右边吧。”
徐时久听到她的话,嘴角勾着,笑意直达心底。
被他这样盯着,许愿有几分不自在,喃喃解释道:“右边路窄,肯定不会有npc埋伏着要出来吓人,左边就不一定了。”
说完,她还郑重地点了点头,一副自己的考虑有理有据的认真模样。
徐时久彻底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嗯,还是你说得对。”
沈照将他二人的目光都看在眼里,也跟着笑了。
只是他那笑跟徐时久不一样,带着一股恍然大悟的意味。
四人贴着桌椅堆砌成的界限往前走,大约走走出了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前面的桌椅突然开始抖动。
紧接着,一团黑色的东西从抽屉里滚落出来,落在了许愿的脚背上。
许愿紧绷的神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彻底崩溃,惊叫着三两步就踩上了一旁的椅子,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身绝技,竟像是表演杂技的演员一般,踩着椅子就往上攀。
等到大家都回过神来的时候,许愿已经高出其他人两三米的样子。
“厉害丶厉害,”沈照叹为观止,“许愿你是真厉害。”
“我觉得你可以考虑去拍个动作片,这都不用吊威亚了。”
晏回弯下腰,捡回了地上那一团黑黢黢的东西,发现这就是个普通的纸团。
“许愿姐,你别怕,这就是个纸团,估计是这桌子以前的主人丢在里面的。”
他将纸团展开来,在许愿眼前不断地晃悠着。
许愿定了定神,看着那确实不是她想象中的什么可怕的东西,长舒了一口气。
这气一舒完,也就有了心思思索自己的处境。
人在绝境中总是会被激发出意想不到的潜能,许愿现在是上来容易下去难。
如果不是她体重轻,说不定这会儿连站都站不稳了。
徐时久看见她在桌椅堆上头进退为难,也没细想,就这么伸出了双手。
“许愿,跳下来。”
“跳……跳下来?”
许愿瞠目结舌,往脚下看了一眼,一时没站稳,本就堆积得不牢靠的桌椅晃晃悠悠的,她险些没就这么摔下来。
徐时久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在跟着这些桌椅晃荡。
“我丶我不敢……”许愿声音微弱,还带着些许的哭腔。
她不仅不敢跳,更不敢往徐时久的怀里跳。
一旁的沈照看戏看够了,出言相劝。
“许愿,你还是快点跳下来吧,这路是桌椅搭成的,我们连往哪走都不知道,待会儿你要是不小心摔下来了,受了伤不说,掉下来的桌椅怕是会毁了这条路。”
“那时候我们可就真的不知道该往哪走了。”
话说得有些无情,但确实是在理。
徐时久突然又觉得沈照顺眼了两分。
“是啊,许愿姐,你快跳下来吧。”连晏回也在一旁劝说。
许愿咬着牙思前想后,也不好再扭捏,直接闭着眼就是纵身一跃。
片刻的天旋地转之后,她就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带着柠檬清香的怀抱中。
徐时久的双臂微微屈着,手掌握紧成拳,避免自己碰到不该碰的地方,在稳稳接住许愿的那一刹,不自觉地颤了颤,而后便扶着许愿站稳,收回了双臂。
前前后后,不过几秒钟的功夫。
许愿脸色一红,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闹出的这一遭感到不好意思,又或者是别的原因。
“谢谢。”她用着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跟徐时久道着谢。
徐时久面色不显,微微点着头,“应该的。”
“继续走吧。”
四人这才又重新启了程。
接下来的这段路,许愿依旧感到害怕,但她更害怕又给大家惹出什么麻烦,全程闭眼弯着腰,完完全全地躲在了徐时久的背后。
而徐时久虽然没回头,却能感受到拽着他衣摆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
就连自己都没察觉出,他放慢了脚步。
就这样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於是找到了出口的方向。
出口是一片空地,在正中间有一团焚烧过后的灰烬,冒着零星的火光,还有袅袅烟火从灰烬堆里飘出。
看样子,这火才刚熄灭不久。
说不定,那烧火的人还没来得及离开,正在哪里看着他们。
就像是为了印证大家的这个猜测,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传出了一阵女子呜咽的声音,如幽如怨,如泣如诉。
许愿咬牙强迫着自己静下心来,安慰自己这或许是风声。
可下一秒,她却没办法在自欺欺人。
因为她听见了一个幽怨的声音在哭着喊话,说得分明是——
“我死得好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