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力一刹那转移,方知雨好奇:“所以那时候被砸失忆了?”
“是啊。”吉霄说,“你的呢,怎么弄的?”
“……在老家采茶时摔的。”
吉霄听完让她别?在意,“根本吓不到人。要不是这么近看都看不出?来。”
非要担心破相,也该担心你今晚在脸颊上新摔出?来那些。这么想着吉霄结束清理。转头拿出?棉棒蘸碘酒,然?后过?来再?一次捉住女人的下巴。
颧骨上的伤口刚被棉棒碰到,方知雨的眉头就牵动。
“疼要说。”看她那样子,吉霄出?声。
“……不疼。”她却说。
不疼是不可能的。碘酒带来的刺疼虽不剧烈,但确实存在,并且隐隐发?烧。
方知雨蓦地就想起春天的时候,那些在雨里抽芽的茶树,不知道会不会也是这样的感觉?
“真的不疼?”刚想到这,就听吉霄问她。
“不疼。”
等药都涂好,吉霄收理袋子关灯。刚发?动车,方知雨便问她:“去哪?”
“送你回家。”
听到这句,方知雨的心立刻放下一些,又惦念:“你是不是还没吃饭?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再?走?这里离我家还远。”
“先送你回去。”吉霄却说,“你不是肚子不舒服吗。”
肚子其实已经没那么不舒服了,或许是止疼药起效,或许是时间过?去。想告诉吉霄,却又最?终没能说出?口,因为自私地希望吉霄能继续因此为她担心——
最?好担心到不再?回酒店。
怀着心事重新拉低帽檐,之后一路无言。不知过?了多久,痛感完全淡去。吉霄的车一如既往的平稳,加上车灯又关闭,在一片昏暗的视野中,方知雨彻底放松下来。
一旦松懈,奔波一整日后堆积的倦意就袭来。却不舍得睡去,因为今夜这一程终,她和吉霄就要分别?。这次别?后,吉霄会离开宁城,到时可再?没有什么“明天见?”。
且不说明天、以后,单是捱到待会儿,方知雨都觉得难受:
谁知道把?她送回家后,吉霄又会去哪?
方知雨一边想,一边朝开车的人微微侧身,躲在帽檐后看她。此刻车里很暗,暗到她觉得即使这么一直看着,吉霄也不会发?现。
就这样任时间过?去。直到车窗外的街景越来越熟悉,目的地越来越近。
她是困了,也是真的不甘,才会终于对着她偷望的人启口:
“把?我送回家后,你还是要回酒店?”
听到这一问,吉霄好像笑了一声。“这题今晚过?不去了是吗?”笑完后问她。
因为她似乎笑了,就觉得她的心情应该好了许多 。好到可以跟她提要求:
“是的,”方知雨说,“不要回去。”
“方小姐,我还是没想明白,”随后就听吉霄问她,“为什么你一定要阻止我回酒店?是,你想找我帮你治病,但这又能说明什么?说到底我跟谁过?夜、会导致什么后果,和你这个同?事有什么关系?”
……多可恶,她都倦到混乱了,这个人依然?清晰。在一片昏暗中,清晰的人向她重新审问谜题的关键——关于她的动机、她的矛盾。
太关键了,所以她不会回答。
“又在想怎么圆谎了,是吗?”
是的。但她此刻很是疲乏,心防也降低。却还要编故事,多复杂。
“真不想听你说那些无聊的谎话?。”然?后就听吉霄说。
方知雨放开帽檐,不再?掩饰自己的凝望:“那你想听什么?”问吉霄。
“听点刺激的,”吉霄看着前方回答她,“比如你觉得很寂寞,想尝试点新鲜事……比如你想寻开心,碰巧这时遇到了我,觉得我还不错,所以想跟我玩玩……比如你不想对这段关系负责任,却又希望我只?看着你一个人……之类的。”
方知雨迷迷糊糊地听着女人如梦呓一般的话?语,心想真奇怪,今晚吉霄明明没喝酒,她也没喝。她们?应该都很清醒。
太清醒了,以至于几十分钟前,因为她怪异到甚至有些冒犯的行径,吉霄还生气了,对她。
但是现在,剧情的走向又突然?成谜,都怪演员分心。
到了这个时候,她不想也无力再?伪装,觉得就算是陷阱也没关系。如果没有圈套,那么就由她来为自己造一个、跳下去。
“你说得对,”方知雨看着吉霄认真地说,“我就是希望你只?看着我一个人,却又害怕对这段关系负责任;我就是想跟你玩,因为我知道你很好;我就是想寻开心,想尝试点新鲜事;我就是觉得很寂寞……因为太安静了。”
开车的人听着她好不容易表露的真心,却没有任何异动,仿佛她说什么她都不会吃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