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雨却比她想象中还不在意?:“所以呢?你事前经得我?同意?不就好了??”
“……”
“接受者的意?愿很重要,”方知雨说,“如果我?愿意?,这就是情趣,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有的人动情的时候也会?这么做,对此他们甚至不会?想太多……但到了?你这里却成了?很重的负担,你总觉得会?伤害我?。”
“可是真正的伤害不是这样,也不一定能?被肉眼看见。真正的伤害折磨的是内心。举例来?说,爸爸死?在别人床上……吉霄,我?觉得这种才叫‘伤害’。”
女人说到这看向她:“所以我?不觉得喜欢伤痕是问题。你的问题,是去?背了?你不该背的十?字架。”
吉霄听着听着就出了?神,放空地看着朝霞和树影在方知雨脸上变幻。
她从不觉得女性的美丽源自漂亮,而是源自别的什么。那种决定性的东西就像白雪皑皑中,有玫瑰开在悬崖。外柔内刚,且自带绵延不绝的生命力,能?让人一下就看到颜色、感觉温暖。
而此时此刻,脸上交织着光影的方知雨在她看来?,就非常的灵动,十?分美丽。
这人明明没什么意?思?,爱讲道理,还爱用些古怪的词。
“什么十?字架啊。”想到这里,她跟方知雨吐槽。
方知雨愣了?一下莞尔,跟她说她才反应过来?:“这分明是我?妈的用词。”
小时候,她家附近有一座福音堂,经过时远远就能?看到房顶上有一个巨大的十?字架。方丽春不信这个,也不懂教义,一边远望一边跟她胡乱感叹:好好的屋檐上不雕花,放架子。
后来?,每每方知雨遇到什么压力过大、杞人忧天,方丽春就会?说她:“乱背什么十?字架”;
而如果她又飘飘然说起?她那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方丽春则会?在旁泼冷水:
“嗯,上帝会?保佑你的。”
“所以阿姨信基督?”
“就是不信才乱开玩笑?,”方知雨一边回忆,一边告诉吉霄,“她还跟我?说,很可惜我?那些白日梦上帝管不了?,因为在这里管事的是孔子。房子要对称,做人要方正,信谁都不如信自己。要好好读书,成为徽骆驼,像牛一样去?拼搏、去?外面看一看……”
女人跟她讲起?逝去?的至亲,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吉霄看着她想就是这个。方知雨这个人,总让她觉得很好奇,想知道她此刻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总在该哭的时候笑?起?来?。
可是,她身上这些看似矛盾的地方也让她觉得很迷人。
迷人的还有假设。假设有灵气又爱拼搏的方知雨没有遇到那些无?常,会?变成什么样?还会?在宁城吗?会?成为导演吗?那会?不会?是另一个故事?在那个故事里,或许是三月春天来?到的时候,她偶然买了?一张票,便走进?电影院。最后,影片结束,灯光亮起?。在掌声中,她看见舞台的中心站着方知雨。……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时间可以倒流。这个人现在会?在哪里?若没有这些年的时运从中作梗,她们之间谁是尘埃,真的有定论吗?
所以时运是时运,方知雨是方知雨。那些时运造就的狼狈跟方知雨这个人或许有关系,但从来?不等于她的全部——
幸好,她因为某些缘故看向了?她,才不至于因为这个人与她擦肩时悄无?声息,就这么错过。
……等等。又开始自我?感动。同情很致命,她不该这样看向方知雨、看向自己。
“真美。”刚想到这,就见举着手机的女人看着开阔的湖泊感叹。
风景在前,她却还是又一次下意?识就望向方知雨,“是啊,真美。”她看着女人说。
然后,她们走进?画中。
天光开始变得像火光,光芒落在西湖中,落在碧野间。吉霄一边欣赏一边想,让车停在主道是对的。走这几分钟,很值得。
“活着真好。”刚想到这就听身旁人感慨。
吉霄无?语:“年纪轻轻,说话却像个老婆婆。”
方知雨却笑?了?:“我?也这么想,”她笑?着说,“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像苏菲。”
这话说出来?谁能?听得懂?但她碰巧就是知道。在《哈尔的移动城堡》里,名叫苏菲的女孩明明是个少?女,却因为受诅咒,变成了?九十?岁老婆婆的样貌。
可是她也看过有人解读那个魔法,说它只是会?显露你的灵魂本身。还是少?女的苏菲心是一口枯井,所以她本来?的面目就是那副衰败凋零的样子。
方知雨却说她像苏菲。而且以前她还说,她的愿望是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