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从管理?者的角度看的呀,”吉霄说,“在他眼里?,那不叫工资,叫人力成本,当然?要评估控制。而且你知道吗,那个店长原本就是陆羽的老?乡。拿钱还不出力。”
“你不能因为?大叶是你老?上司,就觉得他都?对,”方知雨说吉霄,“也?不能觉得陆羽做什么都?有问题。不管那人是不是陆羽的老?乡,她反应的工资过低的情况是确实存在的。”
吉霄不答话?。
方知雨继续醉言醉语:“没有人绝对正确,反之亦然?。如?果一个人在你看来完美无缺,或者一无是处,会不会只是因为?你对那个人有滤镜,不够了解他呢?”
吉霄笑一声。“方知雨,你怎么总这样。每次都?是醉了,才跟我讲讲真?心话?。”
方知雨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确实开始管不住心声。连忙闭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某些秘密告诉吉霄。
然?而吉霄却告诉她一个秘密:
“其实,大叶在考虑离开烟雨。”
这事多少有耳闻,从谭野那。但听吉霄这么直接说出来是头?一次。
下?一句吉霄就说:
“我也?在考虑。”
讲到这,女人从后视镜看她:“你呢,要跟我一起?走?还是留下?来。”
方知雨原以为?自己会答“当然?一起?走”,却发现说不出口。
原来,她已经这么喜欢这份工作。
她惊讶于自己的心,同时又?揣测起?来。吉霄对此怎么想?是希望她跟她走,还是留下?。
一起?工作真?的好吗?职场的事本来就很累心了,还抬头?不见低头?见,吉霄会不会厌烦?
她意识模糊地?想着这些,幸好吉霄没追问。只是缄默地?开着车。
又?过去多久,窗外无端下?起?瓢泼大雨。刚在想秋天竟会下?这样古怪的雨,就听吉霄问她:
“睡着了?”
她否认。“为?什么你总觉得我会睡过去?在你眼中我就那么喜欢睡觉?”
“不然?呢。”女人说,“为?了多睡一会儿?,你可是连‘最?喜欢你’这种话?都?能随便说。”
方知雨不认账。刚想说我什么时候,就想起?她确实曾讲过——
在春日的草地?上。
她的心骤然?喧腾,又?觉得醉意像安眠药,开始一层一层蒙住她眼睛。自欺欺人,好像不辨析清楚,令她恐惧的瞬间就永远不会降临。
但接下?来吉霄就说,今天在市集,看到有客人用本地?话?问问题,她答得很好。之前不是说听不懂。
前方危险。她试着和稀泥,答也?不是全听不懂。
“那你会讲吗?”
“……不会。”
“怎么会呢,”女人像自问自答,又?像在说梦话?,跟她喃喃道——
“我明明教过你的。你以前说父母虽然?都?是安徽人,但一南一北,所以在家你们习惯讲普通话?。小学来宁城,听不懂方言。后来遇见我,非让我教你。”
如?果刚才是错觉,是误会,那么现在呢?
方知雨满心惊惧,生怕那个撕裂的瞬间真?的发生。
“不过,大叶准备离开这件事,你会告诉老?谭吗?”又?听吉霄问。
为?什么提这个?
她心快跳到嗓子眼。“当然?不会!”
“真?的不会?”
开车的人看不清表情,但语气极漠然?,甚至听来很残酷:
“还是说,你又?会像以前那样,靠近我,然?后就背弃我?”
对方知雨而言,命运是很多年前一颗撞向?窗户的石头?,一滴在苍翠中飘落的雨,和一道充斥她视野的白光。
在这个怪诞到不真?实的雨夜,谎言坍塌之前,她看见白光。
第62章 空白
醒来先闻到消毒水味道。干净到过于清洁, 令人想到医院。
说“醒来”其?实不全然对。她的意识好像醒来很久了?,游弋在大脑某处,却在“自己?”之外。“自己?”像个被无端腾空的房间, 沉入混沌, 令她宛若胎儿回归母体。羊水中的生命,要说多理解这个世界,那是没有?的。
但是, 闻到消毒水味道那一刻,出游许久的意识突然回归。空房子被捞起来,点亮灯。但人还在房门前。
她茫然地睁开眼,坐起来。
床边有?一个长?发女人。照她看来,女人是美丽的。对于她, 这个美丽的女人甚是关切:
“醒了?吗?今天感觉如何??……还是不想说话吗?”
“还是”?就像她昨也对问过这话一样。
可是昨天, 她明明不在这。属于她的意识是今天才?回到这具躯壳的。
见她沉默, 女人叹一声。“那么试试摇头或者点头来回应我?怎么样,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