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娘娘放心……”
陈焕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他垂眼,语气恭顺地改了口:“咱家会叫人尽快寻能工巧匠为娘娘打造的,这点儿小事菊儿姑娘何必亲自追来与咱家吩咐,差人唤咱家过去便好。”
菊儿反应也是很快,眼睛往四周扫了一圈,笑道:“这不是礼佛结束,见陈总管在场,就想着顺道说上一句,省的陈总管多跑一趟了。”
她说完了便没多做停留,接着说:“那我就不多耽误陈总管时间了。”
陈焕比了个“请”的手势:“菊儿姑娘慢走。”
待菊儿离开,他站直身子,眯起双眼,脸上的神色冷了下来。
“还要听多久?出来吧。”
枫黎从拐角处现身,见陈焕阴沉的脸色瞬间缓和了。
“郡主?”
陈焕松了口气,继而脸上染了暗戳戳的喜悦。
他上前几步:“郡主这是特意来寻奴才的?”
“不然呢?”枫黎反问,“陈公公倒是警惕,我一到就立刻察觉了。”
“奴才要是没有这点儿本事,又怎么活到今日?”陈焕往枫黎膝盖上扫了一下,问道,“郡主跪了许久,可有觉得不舒服?”
“一直保持一个姿势,不舒服难免,但膝盖不疼。”
枫黎牵住他的手,手指穿过指缝,握在一起。
她轻轻地晃了晃手臂:“还是陈公公周全,只是没想到打年初时,你就对我有那般心思了。”
陈焕面上一烫,不愿意承认。
他那会儿的心思不太明确,总觉得自己只是想像梦里一样得到她的好,但不觉得自己这种见惯了腌臜龌龊的阉人真会对人动心。
可现在想想,种种迹象分明是偷偷地喜欢上了。
他连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都不知道。
他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郡主为了社稷为了百姓屡屡到战场上以命相搏,今日太后却说郡主杀业太重,奴才真为郡主不平,没想郡主竟是连反驳都不反驳。”
“太后信佛,是真的关心我,我没必要为这点小事与一个真心相待的长辈辩驳。”
枫黎淡淡地笑了笑,到了此时此刻避人耳目的时候也不生气。
思绪非转,眼底透出些许复杂,又偏头轻笑了笑。
她说:“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我分得清。”
郡主还是这般通透,怕是绝大多数人都不能及。
陈焕希望她从北地回到京中能通透一些,但又怕她太过通透……
以至于对他的感情也不过尔尔。
“我不觉得自己在杀人,相反,是在保护我大燕的子民,我多杀一人,多歼灭一只敌军,百姓们便能多安乐一日。”枫黎说话时嗓音不高,却能让人听出其中的坚定,“不过话说回来,说是杀业重,倒也没什么错,死在我手上的人又何止百十?”
陈焕被她牵着手,心脏似是也随之牵动。
心疼的同时忍不住想——
若他能与郡主一同到北地就好了,算是……私奔?
感觉郡主在北地的样子或许跟宫中不同,他们也不必如此遮遮掩掩。
“如我一人的罪孽能护佑万千个家庭,这买卖多划算啊。”
他可以管理府中一切琐事,可以陪郡主休憩玩乐,还可以陪她度过一些艰难的时光。
当然,若郡主需要……
叫他暖床也不是不可以。
可惜他是内侍,是总管。
他这辈子都只能在宫中度过,直到垂垂老矣,才能请个恩赐,搬出宫去。
而郡主也只能留在宫中,他们注定只能这样避人耳目地见面。
陈焕眼里浮出些水光,又很快被他隐去。
“陈公公莫不是心疼我了?”
枫黎见他神色有异,愉悦地笑出了声。
她执起陈焕的手,在指节上轻轻吻过。
陈焕难得没有反驳:“奴才自是心疼郡主。”
枫黎笑了起来:“想听陈公公主动说些体己话,可真是不容易。”
相处这么久了,就是似乎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些?
陈焕别开脸,低声说:“若郡主喜欢,奴才日后……多主动些个。”
“是么?那陈公公打算……”她盯着陈焕,眉眼一弯,“怎么主动?”
“……”
陈焕喉结微滚,心头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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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与郡主说了要“主动”,陈焕就控制不住那些胡思乱想了。
郡主明明说的是言语上的,他这腌臜龌龊的臭阉人,却总是往旁的地方想。
也怪他们这种人身子残缺,越是缺什么,就越容易在乎什么。
越在乎,就越是老往那边儿想。
他知道自己想这些有的没的挺不要脸的。
可他又寻思,身为一个奴才,难道不是应该把一切都提前学好么?
郡主可以对他没想法,但他不能不会不懂。
难道要等到郡主真对他动了心思时,他再去扫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