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摆出笑脸相迎,还是能让他轻易察觉出不同。
谁叫他在宫里最早学会的就是察言观色呢,想瞒住他可不容易。
他说:“将你们新上的料子都拿出来瞧瞧。”
“好嘞,您稍等。”
小二应和,手脚麻利地去拿。
到底是开门做生意的,没必要跟钱过不去。
他们也就是背后里议论几句,不会真怎么样。
这时,店中有其他客人低声讽道:“装得挺像主子,还以为将军有多看中呢,没想到就是个替将军做事的贱奴,真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陈焕眉角一动,侧脸看过去:“你说什么?”
在宫里得势许久,管着数千宫人,眉眼一厉气势凌人。
尤其是面色阴沉时,更是能吓人一跳。
那人心头一颤,继而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是被个下贱的阉人给吓到了,不由得恼火。
想到家中独子因将军带了旁人入府而食不下咽地难过许久,火气更大。
他们家好歹也是城中拔尖的富户,又怎会比不上一个阉人?
他骂道:“凶什么凶?我说错了吗?你不过是个奴才,是个骚臭低贱的阉人,将军给你几分好眼色,你还拿着鸡毛当令箭了!真是心机,将军时常不在城中就故意误导我们,让我们以为你真是将军看中的人,呵,一个不男不女的玩意还真以为自己配得上郡主了?我呸!”
越说越激动,他一步步上前,伸手推在陈焕肩膀。
“识相的话给老子滚出这里,别弄得好好的店都染了骚味!”
不等陈焕和小厮动手,突然从店外进来一人,一拳打在那人脸上!
来人身材高大,一身腱子肉,四方脸端正而略带凶悍。
他呵斥道:“别说是我们将军了,就是从前皇上都日日跟他共处一室要他在身侧伺候笔墨,怎么,你比皇上还要金贵啊?”
家中老母亲生病,他回城照顾两天,这会儿正出来拿药。
没想到竟然碰上将军的人被欺负。
他是觉得陈焕配不上将军,可将军喜欢,提起陈焕时总是笑着的,他在身边听将军讲话都能感觉到将军的开心,那他们当小弟的还有什么可说的?
自然是将军高兴他们就高兴了!
找陈焕的茬,就是跟将军找不痛快!
就是跟他过不去!
那人后退好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他捂着脸急吼吼道:“你……你觉得好也去阉了自己陪他好了!”
“你这人,不知好歹!”
见将军的手下还要动手,陈焕连忙拦了一下。
“罢了!”他加重语气,“多谢你仗义,但要是再动手,此人怀恨在心到处散播,大家可能会觉得是郡主的意思,影响郡主威望。”
他顿了顿,冲店中两个小二和掌柜欠了欠身。
“添麻烦了,今日之事都是因我一人而起,与郡主无关。”
将士一愣,倒是对陈焕有些刮目相看。
看来太监也不全是像大家听说的印象中那样自私自利尖酸刻薄。
难怪将军会喜欢。
他就说嘛,将军怎么也不会瞧上一个烂人。
-
枫黎又是夜深了才回府。
陈焕已经用过晚膳,见她回来,便迎上去帮她更衣。
“郡主又这么晚回来,辛苦了。”
他语气关怀,一方面是真的心疼郡主日日操劳,另一方面……
是掩饰掉自己暗戳戳的埋怨。
他已经极力遮掩了,就是不想让枫黎觉得他总是因为这种儿女私情、家长里短的闹脾气,他想当个让人省心的合格的奴才,乖顺、负责、让郡主顺心顺意。
可枫黎了解他,一下几听出了话里的阴阳怪气。
她褪去沾染着凉意的外衣后,伸手便将陈焕圈在了怀里。
“陈公公可是在怪我陪你太少了?”
“奴才哪儿有。”陈焕嗔瞪她,“不过是心疼郡主辛苦,如今越来越冷了,日后更是天寒地冻。”
“在这边多年,我早就习惯了。”
枫黎刚从外面回来,脸还没暖过来,依然很冰。
她凑过去,贴了贴陈焕的脸颊。
陈焕被冻得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
敛敛眉头,又伸出手,搂住枫黎的后颈,将她按在了自己颈窝。
枫黎还以为他只是抬手给她捂一捂,这下一怔。
她往后退:“太凉了。”
“无妨,奴才乐意为郡主做这些。”
就是把冰凉的手塞进他衣裳里贴着背脊腰腹取暖,他也是乐意的。
只要郡主只对他如此,不这样对旁人,他就心满意足了。
枫黎侧头,啄了啄他温热的耳垂。
“陈公公真好。”
“郡主心里念着奴才的好,比什么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