燧没有睡着,眼前总是浮现长老往日的影子,渐渐的那道身影竟然显化出实质,摸了摸燧的头,依然是熟悉的那双粗糙的手。
燧流着泪说:“长老,你怎么回来了?我是在做梦吗?”
“呵呵,我担心你小子想不开,做什么傻事,特地回来看看。”长老慈祥的笑着,似那记忆中的模样。
在燧眼中,有关于长老的记忆不断涌出,那道身影越来越亲切,内心的不舍也越来越粘稠。
依偎在长老怀中,闻着熟悉的烟火味,灵魂失去了抵抗。
“跟我走吧,你老是不听话,我得时时刻刻看着你才行。”那身影背后伸出无数的触手,将燧包裹,燧满脸微笑的躺在其中,黑山棍不停的颤抖,也无法惊醒。
就在触手刺进燧的眉心时,猛地一颤,好像被什么咬了一口,幻境中的燧不舍的推开长老,说:“我也走了,谁来照顾大家呢?我还要让大家生活得更好,长老的遗愿我一定要实现!”
“何必如此幸苦呢?那些人和你有什么关系,只要自己幸福就可以了,子燧,顺从本心,和我走吧吧,那里有数不尽的美好。”长老的身影发出光来,背后展现一个世外桃源般的世界,鸟语花香,炊烟袅袅,溪水潺潺,处处欢声笑语。
燧却静静的看着,好一会儿才道:“长老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部落里他负责分肉,自己却每天吃些残汤,部落里的小孩都有新衣,长老一直穿着这件旧兽皮,如果有那样的地方,长老怎么不会想着大家呢?”
“呵呵,我也是个蠢蛋,死了才明白这个道理,分肉的就该大块吃肉,有权的就要胡作非为,人生啊到头一场空,不如尽欢一场。”长老的面目渐渐模糊,光影不停变换,时而狰狞时而慈祥。
燧手一招,黑山就已入手,冷冷的说:“可我就想在这空空的人生里做出一些不朽的事业来,让我的事迹永永远远流传于人们心中。”
“太过狂妄,人类是健忘的种族,无论你做了何等伟大的事业,一两代人后就会被忘得干干净净,然后继续人吃人的轮回,毁灭才是你们应有的宿命。”光影彻底裂开,露出那满是触手和节肢的身体。
燧脊椎一紧,气从肺出,发出哞音,洪亮的真言响彻颅骨,震碎幻境,可惜这次没叫来金牛法相,他也不失望,早知道人活在世上得靠自己。
燧大吼:“轮回可以打破,宿命可以扭转,你这丑陋的东西也想评判我的命运,去死吧,唵~!”
一声低沉的虎吼响起,充满稚气,像是从幼崽身上学来的,但那凛然的威压,冲天的豪气透过灵的震动传遍四周,一切无形之物都在暴风中被撕扯,那满是触手节肢的怪物不停哀嚎,身体寸寸断裂。
燧见那家伙只剩一口气,便收了真言,将飞廉的头骨拿来,用黑山棍把怪物塞进它嘴里,并且命令飞廉不准吃下去,怪物就这样被囚禁。
一切已经结束,燧怔怔的看着身上的旧兽衣,喃喃自语:“放心去吧,长老,燧一定会完成您的遗愿,让大家能安心的好好生活。”
今晚睡了一个好觉,梦里长老微笑着转身离开,泪水不觉沾满茅草。
第二天燧元气满满的复活了,带上飞廉就往巫祭那跑,虎师是指望不上了,只能干点打架杀人的粗活,找到幕后凶手这种技术活还是看婆婆的吧。
熟练的进了林子,大菊花向日都懒得再盘问这家伙,直接开了幻境让燧进去。
燧这次没有功夫欣赏风景,小动物来打招呼也很敷衍,一路风风火火的跑到巫祭授课的地方,将飞廉塞给婆婆。
“抓到一个坏家伙,昨晚还想害我,婆婆能不能给它下锅煮煮,撬开它的嘴。”燧急忙说道。
婆婆接过飞廉,掰开它的骨嘴,伸手进去掏出一团黑影,婆婆啧啧两声,道:“居然是只鬼精,这可太少见了!”
燧悄悄问了旁边的横:“鬼精是什么意思!精的等级吗?”
“差不多,精越强大就越接近实体,现在这只可以被看见,能够被称为鬼了,而在这之上的存在将彻底存于现世,祂们被称为神。”横现在很少有不知道的,这与他最近废寝忘食的学习有关。
婆婆这边也下好了汤锅,放好了草药,准备给这只鬼补补,它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随着汤锅里中气十足的哀嚎声响起,燧厉声呵斥:“小鬼,老实交待,谁指使你来害我的?说出来我就给你个痛快。”
“别别别,大巫饶了我吧,我也只是听命行事,我还想活,只要能活我什么都肯干。”那鬼开始求饶。
“也行,虽然我还是喜欢你之前那桀骜不驯的样子,但是只要你说出谁想害我,我就饶了你。”燧违心的许诺,“等会就把你送给婆婆,她会不会饶你我说了就不算啦!”
“我身上有咒言,不能说出他的名字,只是他最近因为很多的少年不再沉迷幻境,生意差了许多,供奉也凑不齐,很是恼火呢。”那鬼精迂回的交待了。
燧转睛一想,应该是那木人坊的老板,被自己坏了生意,怀恨在心,而且木人坊和铁匠铺是古石城最特殊的两家铺面,他们都不是本洲的,能够跨越大洲,想必老板肯定都不简单。
不敢大意,连忙邀请婆婆住持公道,还招来老鹰,让它通知虎师和木李,没想到木人坊的老板居然是个术士,想必他家卖的东西肯定也有猫腻,搞不好就是收集人类的灵拿去祭祀邪精的。
古石山可不能容忍这样的牛逼家伙存在。
很快大家碰了个头,木李提议让蛮王来解决,虎师却阻止道:“这点小事就别麻烦蛮王,正好最近老是手痒,我去砍了他。”一股凛冽的杀意溢出,燧在这大热天里突然打了个寒颤。
“也好,蛮王出手实在不好收拾,巫祭,您看能不能给压压阵,不是不相信虎臣,只是山上的人多,防止出意外。”木李安排得稳妥,婆婆也是同意了。
虎师带着燧上了山,来到第五层的木人坊,打开门就进去。
里面摆着许多的木头人,瞪大黄色的宝石眼睛,阴森森的,还有一个十分油滑的掌柜,看到虎师前来,赶紧迎接,又是点头哈腰,又是端茶倒水,照顾得无微不至。
虎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一道锋芒顿时将掌柜斩开,燧吓了一跳,急忙想劝阻不要伤及无辜,没想到定睛仔细一看,掌柜的身体是木头做的,这也是一只精,已经消散在刀光里。
燧还没来及说出口的劝言化作马屁不绝于耳。
虎师没有理会,这次他带了刀,刀身清亮,只有一臂长,刀柄刻着一只狰狞虎头,而那只有些纤细的手细细握住,轻轻一震,一道雄浑的虎啸声席卷整个木人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