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婉早在符明满脸享受喝下那口豆汁的时候，就默默地抱着自已的豆腐脑，从他对面移到了旁边。
好歹是在京城，符明离家前符老大反复叮嘱他不能给符家村丢人，此时这话又浮上他的心头。这要是在早点摊上吐了，他算不算给符家村丢人现眼？符明此时欲哭无泪，只能忍着恶心，龇牙咧嘴地强行把嘴里的豆汁咽了下去。旁边看热闹的大爷如愿以偿，欣赏完符明的整场变脸，这会儿乐呵呵地继续享受自已的豆汁。符明都来不及谴责那大爷，端起旁边的豆腐脑就是连灌好几口，企图拼命这味道来盖过豆汁的酸臭味。半碗豆腐脑入肚，符明这才感觉嘴巴里那股味道淡了不少。他一言难尽地看着旁边正冲他笑的大爷，低头悄声跟符婉嘀咕。“阿婉，这大爷怎么喜欢喝这玩意啊，这味道比我们村喂猪的潲水还难吃！”符婉猛掐他一把，“让你好奇心这么重，赶紧吃饭！”“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习俗，这里的人喜欢喝豆汁，外地人接受不了，同样的，外地的很多东西这里人也接受不了。环境差异导致饮食差异，能接受就接受，接受不了也用不着多说什么。”符明觉得这话好有道理，坐在旁边的那大爷离得近，即使符婉声音小他也听见了不少。“小同志年纪虽小，见识倒是不小！”符婉不好意思，摆手笑道：“哪里哪里，都是瞎道理，糊弄我哥哥呢！”大爷笑笑也不再说话，就在这时，符婉只觉得脚边的行李包动了动，她低头看去，却看见一双手正拿起他们的行李包。“小偷！”符婉大喊一声，符明立刻反应过来，放下手里的碗就朝着那小偷扑过去。那小偷是个身材矮小的男人，被身材高大的符明追赶，根本没有招架的余地，没多久符明就夺过自已的行李包，把那小偷按在地上起都起不来。京城居然有小偷？！他们这袋子里，可全是龙涎香！早点摊的老板上来就给了那男人一巴掌，“我还经常把卖不完的早点送给你吃，你这小子居然还偷到我客人头上？！”那男人嘿嘿傻笑，符婉跟符明这才发现这居然是个心智不健全的。早点摊老板骂骂咧咧地把这小偷赶跑，转身就端着个碗出来。“这小子是住这附近的，家里原来也富贵着，前几年遭了罪脑子不太行，我看他可怜有的时候会给他点饭吃，没想到他现在还学会了偷东西。”老板说完又长叹一声，把手里的碗放在符婉他们桌上，“这碗豆汁我请你们的，给你们压压惊！”老板放下碗就要去忙，符明符婉甚至来不及拒绝，只能跟桌上的豆汁大眼瞪小眼。……大可不必啊啊啊啊！那老板见两人脸上突然变幻的表情，也是忍不住笑。“逗你们玩呢，这碗豆腐脑送你们，这豆汁是隔壁桌的。”符明跟符婉齐齐松了口气，豆腐脑好啊，豆腐脑可好太多了。吃过早饭两人跟早点摊老板问了去潘家园的路线，早点摊老板正奇怪他们俩去潘家园做什么，符婉赶紧扯了个理由说去看望亲戚，这才糊弄过去。顺便她也还有件事拜托老板。得知潘家园怎么走后，两人背上行李就出发了。还好京城交通便利，符婉跟符明没走多久就找到了公交车站台，坐上了去往潘家园的公交车。八十年代的潘家园是全京城最热闹的旧货市场，公交车刚到站，车上的大部分乘客都下了车，符明跟符婉基本上是被人群带着挤下车的。 人群中各式各样的人都有，像符婉跟符明这样一看就是外地的人也不在少数。来潘家园的目的也无非两个，要么卖东西，要么买东西，不少人都想过来碰碰运气。他们俩跟着人群朝潘家园市场里走去，两边的摊贩有很多，地上铺着大大小小的干布，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古玩字画。可谓是琳琅满目，应接不暇。“阿婉，这些东西都是真的吗？”符明真是觉得自已长见识了，这些在村里都得藏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在这满地都是。符婉摇摇头，“我也看不出来。”两个人都不是行家，这里头，水深得很。符婉怕符明起别的心思，赶紧拉着他，“哥，赶紧办正事。”他们来这里是为了卖龙涎香，可不是为了淘古董的。符明一拍脑门，差点把正经事忘记了。“冯叔说的是潘家园多少号来着？”“潘家园156号！”“对对对，156号……”两人这才发现两边的摊贩后面都没有门牌号，等走远些，走到市场后面没什么人的地方，她们这才看到有一条小巷子，旁边有棵大树，树下有个老人家正坐在摇椅上打瞌睡。符婉跟符明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朝那条巷子走去。尽管两人刻意放轻了脚步，旁边躺椅上的老人家还是坐直了身子。“谁？！”这周围也没别的人，符婉走过去轻声道：“同志您好，我们是过来这边看望亲戚的。没想到打扰你了，不好意思。”那老人家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你们找的是哪一户？”“潘家园156号，我们找宁三爷。”符婉话音刚落，那老头思考了片刻，就在符婉以为他又睡过去的时候，那老头的手动了，指着巷子的另一边。“往那走，别四处瞎溜达。”符婉道了声谢，拉着符明赶紧朝那奇怪老头指的方向去。两人很快走过巷子口，边上都是房屋。符婉走近，看着房屋门前的号码牌。“153，154，155，157！？”怪了，这里根本就没有156号，要不是深信冯骥的人品，符婉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耍自已。“阿婉，是不是我们记错了？”符明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脸上有些着急。他们可不能白跑一趟啊！“不可能，我记得清清楚楚的，一定是潘家园156号。”就在这时，符婉身后有个小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那男人面目普通，身上的衣服也很难遮掩住他那强壮的肌肉，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你们就是三爷说的客人？”符婉不确定他说的是不是自已，试探性地问道：“是宁三爷吗？”“我们找的是潘家园156号的宁三爷。”“那就是了，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