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流纵身寻云涌,
心有微光向天明。
身居牢笼知不知?
敢以残躯跃龙门!——幕易
就在茅草屋中给兄弟们裹好伤后,杨玄眼见着阴沉的天空又开始变色,仿佛又要下一场倾盆大雨,便决定先将伤势严重的兄弟送回庄中。
“子同。”杨玄朝着正在忙着清理战场的常生走去,喊道。
常生听到杨玄的呼喊声,转过头来,手中还拿着一把弩,兴奋地说:“大哥你看,黄杨弩。”
杨玄看着常生手中的弩,没有接过,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他走到一边认真地说:“子同,你先把这些人的尸体掩埋了,然后带兄弟们先回庄里,这场雨眼看就要继续下了。”然后他指着收集在屋檐下的财货、武器,接着说:“这些东西也一起带走,我留下来四处看看。”
常生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然后转身大声喊道:“吴烈!”
不远处的一间民房中,吴烈听到常生的呼唤,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应道:“二爷,我在这!”
常生吩咐道:“你去组织一下受伤的兄弟,先回庄子。”说完,便不再理会吴烈,转头与杨玄继续交谈起来。
吴烈似乎对常生的态度并不在意,反而表现得非常恭敬,迅速执行任务去了。
“子同,你看这柄黄杨弩,有没有发现哪里不对。”杨玄看着高兴的常生问道。
“嗯?哪里不对,这不是好好的吗?”常生翻看着手中的黄杨弩,疑惑不解。
杨玄笑了笑,继续问道:“你觉得,能使得起弩箭的人,会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山村来干什么?”
常生皱了皱眉,突然恍然大悟,接着杨玄的话茬说道:“对啊!那几个人用的还是魏军的战阵配合,而且还都是高手。可是,他们穿的却不是军服。再者说,魏军鬼鬼祟祟的来这里做什么。”
杨玄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接着吩咐道:“不是还有两个活口吗?等会儿你带回去,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问出点什么。”
“嗯,我明白了。”常生点点头回道。
杨玄拍了拍常生的肩膀,嘱咐道:“到家了记得让小九多宰几只羊,给兄弟们补补身子。”
“知道了,大哥你放心吧。”常生应道,然后又有些疑惑地问道:“不过大哥,安排别人去不就好了,何必您亲自……”
杨玄当然明白常生的意思,但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着说:“多整治几个好菜等着为兄,等我回来。”
常生了解杨玄的性格,知道他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所以他也不再多劝,随意地行了个礼后,便招呼着几个受了轻伤的兄弟开始收拾财物、押送俘虏和女人。
杨玄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转身对身后的粗壮汉子说道:“悼陵,你躲什么呢?我难道还有什么事情需要瞒着你吗?”
杨玄与常生两人说话时,烛悼陵并没有凑上来,而是静静的站在不远处等待着。虽然杨玄心里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但嘴上还是言不由衷地说着。
“大哥,五哥。”烛悼陵还没来得及说话,尤靖就一脸便秘般地走了过来。
“怎么了?七弟。”杨玄难得如此亲热地招呼尤靖。
尤靖听着杨玄亲近的话语,满脸羞愧地跪倒在了街道的泥水中:“靖方才不知尊卑,情急之下竟向大哥拔刀,愿断指谢罪。”
尤靖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伸出小指就削了下去。
杨玄吓了一跳,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尤靖的小指已经被齐根削下,掉在了他的身前。
尤靖不顾咕咕往外流的鲜血,忍痛捡起小指举过头顶,献给杨玄。
杨玄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抓住他的手腕,一边扯下布条给他包扎,一边说道:“大哥又不曾怪罪于你,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悼陵,还不快去取伤药来。”
一旁的烛悼陵虽然心中也认为尤靖自断手指赔罪是理所当然之事,但看到杨玄如此焦急的模样,他也不好袖手旁观,赶忙去取药来。
“你也是因为担忧六弟的伤势才会如此急切,为兄不会责怪于你。你二哥刚刚护送伤员回庄,你也一同回去吧,好好养伤。”杨玄取来药后,迅速为尤靖包扎好伤口,并将断指递给尤靖以作安慰。
“大哥,其实我和六哥原本对您并不服气。因此常常与您作对,甚至还想跟随诚哥再次上山落草,继续称王称霸。然而,您却以德报怨,屈尊与我等结义金兰,对待我们犹如亲兄弟一般。从今往后,我这条性命就是大哥您的了。”尤靖表明自己的心迹后,郑重地接过断指,向杨玄行了一个大礼。
“我杨某何德何能,能有你等兄弟舍命辅佐,必不相负!”杨玄也郑重地还了一个礼,然后把尤靖扶了起来。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立下誓言一般。
“快回去吧,等我回来再说。”杨玄用力地擂了尤靖胸口一拳,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尤靖也爽朗地抱拳笑道:“好,大哥,五哥,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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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杨玄微笑着抱拳回应道。
“嗯。”烛悼陵则只是草率地抱了个拳,敷衍地回了一句。
“走吧,悼陵,陪我四处看看。”杨玄说着,便朝着房廊下的马匹走去。
两人骑着马,缓缓地在村中和附近的山上转了起来。他们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但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杨玄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暗自思考着。
最后,杨玄把目光停留在了村里的那条河流上。这条河流也途经杨玄的庄子,属于是泗水的支流。此时正是春季,河水湍急,奔腾不息。
不过小柳村到了这里,河流的方向正好是一个急转弯,转弯处堆积了许多泥沙。小柳村在这里落户,也是为了取用这些泥沙用来烧砖铺路。
“这条河……”马背上,杨玄喃喃自语道。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河流,似乎在寻找什么线索。
看着河宽差不多得有八九米,河水湍急地流淌着,发出潺潺的声音。河岸被侵蚀得非常严重,河岸边还有不少冒出头的岩石,上面布满了乌青色的青苔。
杨玄下马,走到河流的弯曲处,仔细观察了一下地形,然后选了个相对平坦的地方蹲了下去。他伸手抓起一把泥沙,放在手中仔细打量。泥沙有些湿润,但并不粘手,其中夹杂着一些小石子和贝壳碎片。
烛悼陵好奇地跟了过来,看着杨玄对一把泥沙如此感兴趣,不禁疑惑地问道:“大哥,这有啥好看的?俺们庄子旁边的芦苇丛里不也多得是。”他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抓起一把泥沙,随意地扔到地上。
杨玄微微一笑,耐心地解释道:“你仔细看看这些泥沙,它们都是从上游冲刷下来的,长年的积累下,里面必然夹杂着许多金属矿石。依我推测,小柳村的村民很可能在其中发现了金沙,或者其他珍贵的金属。这件事引起了其他人的关注,所以那些人才会来到这里。”
烛悼陵听得一头雾水,但他深知大哥所言定然不假。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抽出匕首,对着眼前的泥沙用力地挖了起来。
“你这样盲目地挖掘,怎么可能找到东西呢?”杨玄被他鲁莽的举动逗得笑出了声。
接着,杨玄又从奔腾不息的河水中捧起一掬浑浊的河水,放入口中品味。河水除了带有泥土的气息外,还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异味。这股异味让杨玄对自己的推断越发确信无疑。
“呸呸呸,这是什么味道啊,真难喝!这条河的水俺也喝过啊,怎么会不一样呢?”烛悼陵一边吐着嘴里的河水,一边皱着眉头问道。他的脸上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如此说来,这帮人的目的只是为了这几堆沙子,那只要把尸体处理好就没事了。”杨玄没有回答烛悼陵的问题,而是暗自思考着说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冷静和思索。
为什么杨玄会这样认为呢?因为河流本身并不像金矿、银矿之类的矿藏那样引人瞩目。即使将这几堆泥沙全部挖掘干净,又能获得多少金银呢?所以,杨玄判断这些人并不是冲着宝藏而来。
既然这里并没有什么值得引起他人注意的东西,那么也就不必过于担心了。杨玄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感到有些失望。
杨玄吐了嘴里的河水,意兴阑珊的洗了手,招呼着烛悼陵准备回庄。
至于这几堆泥沙,不急,先观望一段时间吧。确定没人注意这里了,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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