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
苏小慵从苏家出来时,才刚刚入春,直到现在,已经整整两个月了。此时,天气也渐渐暖和了起来。她一边挨个村镇打听消息,一边沿途治病救人。看到病人及其家人们因为身体状况有所好转而露出微笑时,苏小慵的心里也十分高兴。原来,治病救人是一件令人如此有成就感的事情,难怪师兄师姐都很愿意做这些事。
这天,苏小慵骑着马,来到了一个名叫临溪镇的地方。这个镇子的风水极好,面朝着一条名为清音的小溪,背靠着高山。这里已经离望江亭有一段距离了,这条小溪是望江的支流,而望江正是李莲花跳崖的那条江。小镇临溪而建,故曰临溪镇。苏小慵在溪边洗了洗手,决定先进村子,找一间饭馆饱餐一顿,再去医馆逛一逛。这一路上,自己免费给他人看病,消耗了不少药材,需要尽快补给。万一某天,真的再一次遇到了李莲花,没有丹药给他吃,那可就糟糕了。
此刻,苏小慵坐在饭馆里,点了一碗肉丝面和凉拌笋丝,脑海中又浮现出,曾经在慕娩山庄下面的镇子上,自己丶李大哥丶关师兄一起讨论药方的情景。李大哥,你到底在哪里呢,我真的好想你呀。
饭菜端上来后,苏小慵正准备动筷,却见旁桌的一个男人直直地倒在了地上,任凭他的妻子如何呼唤,都没有反应。苏小慵见状,赶紧上前,摸了摸那个男人的脉,又翻了翻他的眼皮,询问道:“大姐,您的相公近来是否经常失眠多梦?”得到肯定答复后,苏小慵断定,此人定是因为缺乏睡眠而导致的急火攻心。于是,她立刻拿出自己药箱里的推针,开始给那位病人针灸。过了一会儿,店家派人去请的郎中到了,苏小慵又帮忙把那位病人送到医馆之后,才默默离开。她走在大街上,想到那顿还没来得及吃的饭,心中难免失落,就继续闲逛,想要再买些东西吃。
街上有说书的,正把李莲花的故事讲得风生水起,说他终未赴与笛飞声的东海之约,恐怕早已碧茶毒发,不知死在何处了。若是在过去,苏小慵必定是要上前理论的,只是现在的她,沉稳成熟了不少,只是摇了摇头,又继续向前走去。晚上,她找了一间客栈住下,整理着随身携带的药材,列好了单子,然后才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苏小慵就来到了镇子里最大的一间药铺,一边买药,一边向夥计打听,是否遇见过一个大约二十五六岁的丶脸上有麻点丶身体很虚弱的男人。正说着话呢,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恩人,昨日可谢谢您了,多亏您救了我家相公的性命。他现在啊,已经好啦。”话音刚落,一双手就紧紧地握住了苏小慵的胳膊。原来,这位妇人就是昨日在饭馆里,那个晕倒男人的妻子,此刻正笑逐颜开地对着苏小慵千恩万谢:“姑娘,昨日十分慌乱,没能好好地感谢您,您一定要去我家坐坐,让我们给您做顿好吃的。”
“大姐,您不必客气,我是大夫,这是我应该做的。”苏小慵回过神来,婉拒了病人家属的好意,因为她要打听的事情还没有结果。
“大夫给人看病,也得收诊费吧,您就别推辞了,快跟我走。我是好人,您就放宽心吧。我家相公最会做菜了,让他好好露一手,感谢您的大恩大德。”这位妇人一边说着丶一边拽着苏小慵的胳膊,拉着她走出了药铺,不再给她拒绝的机会。苏小慵实在是推脱不掉,只好跟着那位妇人走了。她在心中计划着,明天再找机会打听吧。
其实,这两个月以来,苏小慵没少遇见想要感谢自己的人,他们没有钱,就把刚出锅的糖饼或者热乎乎的鸡蛋塞到自己的药箱里,然后转身就跑,让自己无法拒绝。苏小慵实在难以推脱时,也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这些好意。当闲暇下来,细细咀嚼食物的时候,也觉得格外美味。只是这一次,这位大姐实在太热心了。
这位妇人拉着苏小慵刚走进一个小院子,就朝里面喊着:“相公,咱们家的救命恩人来啦。”闻声而出的正是昨天在饭馆里晕倒的那个男人,只见他此刻面色红润,想来只是过于劳累,又没有好好休息,并无大碍。
“这位姑娘,昨日的救命之恩,我们无以为报,今日,就由我们两口子下厨,做一桌子的好饭好菜,感谢您。”那对夫妇对着苏小慵就要下跪,十分虔诚。这倒惹得苏小慵不好意思了,连忙把他们拉了起来,说道:“那就有劳二位了,我在外游历,确实很久没有吃到一顿丰盛的午餐了。”
过了一会儿,桌子上就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吃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却也是一个山野城镇中的农户家能拿出来的最高标准了。苏小慵没有任何的挑剔,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起来。这是带着情意的饭菜,自然美味可口的不得了。
“对了,姑娘,我家相公姓刘,叫刘全,镇上的人,都叫我刘娘子。敢问您的尊姓大名啊,您告诉我们,也让我们以后能时时记在心里啊。”那位大姐一边吃着饭,一边询问恩人的名字。
“刘大哥丶刘娘子,我叫苏雪莲。”苏小慵没有报上自己的真实姓名,她怕在江湖上再惹出动静,传到当今圣上的耳朵里,平添麻烦。至于为什么叫雪莲呢,金陵苏家背靠向阳山,山顶上生长着难得一见的雪莲,而莲,又象征着莲花。想到这里,苏小慵又不自觉地思念起了她的李大哥。
“苏大夫这名字起得真好,您笑起来,比那荷塘中的莲花还要漂亮。那您为什么会到我们这个镇子上来呢?”刘娘子又继续追问着,十分好奇。
“我家师兄前些日子犯了错,被师父他老人家赶了出来。可是,师父现在后悔了,就让我出来寻他,顺便游历,增长些见识。”苏小慵不是第一次面对这个问题,早就想好了答案,不带一丝犹豫就说了出来。
“哦,这样啊,您的师父也太严厉了。您这么心善,您的师兄也一定是大好人。瞧如今这情况,您还没找到您的师兄吧?那……您岂不是还要继续找下去?”刘大哥难得插上了一句嘴,为自己的救命恩人打抱不平。
“我定要继续找他的,如果找不到他,我是不会回师门的。”苏小慵点点头,既回答了刘全夫妇的问题,也是在告诉自己。她继续询问道:“请问二位,您们在村子里,见过一个大约二十五六岁丶身体很虚弱的陌生男人吗?”
“没有,没见过。”刘全和他的妻子互相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我向您们打听的这个人,就是我的师兄。师父把他赶走之前,还不小心打伤了他。”苏小慵担心再被追问其他的事情,就直接想了一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苏大夫,您一定会找到您的师兄的。”刘家夫妻二人都是老实本分的农家人,由衷地表达着他们的祝福。
“刘大哥,我看这间房屋的后面,有一座山,您可去过?我想上去看看,有没有药材。”苏小慵没有打听到李莲花的下落,就转换了一个话题,想亲自上山采摘最新鲜的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我们镇上的人,都只是在山脚下活动,砍柴丶打猎丶网鱼什么的,那树林里,蚊虫可不少,至于再往上,就很少有人去过了,听说有猛兽啊。苏大夫,您最好也别去,药材可以去药铺买嘛。或者,我陪您上山也行,给您打下手。”刘全听到苏小慵的话,连忙反对,担心自己的救命恩人出危险。
“没关系的,刘大哥,我身为大夫,上山采药是常态。另外,我还有驱赶蚊虫和躲避猛兽的办法,您们就放心吧。”苏小慵说着宽慰的话,还是决定要独自上山。
“现在已经过了晌午,临天黑不远了,实在不适合上山。苏大夫,您委屈一下,今晚就住在我家里吧,明日一早,我给您准备好干粮和水,让我家相公送您到山脚下。”刘娘子看到自家丈夫没能阻止苏小慵,就提出了另一条建议。
“那就麻烦您了,我今晚先住在这里。另外,您和刘大哥叫我雪莲就可以了,不用这么见外。”苏小慵用一句话就拉近了和这对夫妇的距离,并接受了刘娘子的好意,决定第二天再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