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干的
闹钟铃声响起,回忆戛然而止。
孟从雪伸手按掉亮起的手机屏幕,对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她内心做足了十八般争斗,却仍是对上班这件事充满了抵触。
也不知道是老板是前男友可怕,还是老板想强吻自己更可怕。
眼见着第二个闹钟铃声响了,孟从雪这才动作迟缓地爬了起来。她慢吞吞地收拾完后,还是很不情愿地去上班了。
无论工作的环境有多困难,打工人都得迎面而上!
口号刚喊完,走到楼梯口的孟从雪就愣住了。那辆眼熟的卡宴就停在原地,仿佛昨晚从未离去一样。
车窗缓缓落下,司机座上俨然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庞,韩魄的眼睛带着红血丝,轻声道:“我接你上班。”
孟从雪非常不优雅地朝他翻了个白眼,绕过卡宴往小区门口走去。
韩魄也没敢再下去抓她的手,只是发动了汽车,缓缓跟在她的身后。
孟从雪不胜其扰,自顾自的往地铁站走去,她的步子很快,没多久就进了电梯口。回头一看,马路上的那辆卡宴已经不见了。
她松了口气,觉得韩魄大概是开车去公司了。
刚一刷卡进了闸口,一扭头,她却看到韩魄追着跑了过来,正在气喘吁吁地过安检。她加快了脚步,直接迈进了地铁。
地铁里滴滴的倒计时已经响起,孟从雪眼看着西装革履的韩魄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最后成功地挤到了自己的面前。
孟从雪目瞪口呆,她拧着眉头低声问他:“你疯了吗?有车不开来挤地铁?!”
“因为你坐地铁。”韩魄也低声答道。
孟从雪没话讲了,别过头去不看他。
她住的地方离公司并不算太远,约莫五六站的距离。因为上班高峰期的缘故,空气十分闷堵,人群也很拥挤。韩魄打量了一圈,伸开双臂,把孟从雪圈在车门边的一小块地方,不让人挤到她。
“你干嘛?”孟从雪一副不领情的样子。
“我不碰你。”韩魄说。
他刚说完这话,后面到站的人群就一拥而上,把他好一顿推搡。韩魄一个措手不及,朝着孟从雪扑去,嘴唇堪堪擦过她的耳朵尖。
“不碰我?”孟从雪嘲讽似的重复了一遍。
韩魄的脸颊好似红了些许,他往后退了一步,跟孟从雪保持着两步开外的距离。
好容易到了公司那站,孟从雪几乎是逃也似地往外走。出了地铁站,她进了旁边的面包店,韩魄却也跟着进去了。
孟从雪终于忍不住了,她一把将他拖到角落里,质问道:“你到底想干嘛?”
“……”韩魄望着她的眼睛,“我有话想对你说。”
“不好意思。”孟从雪重复昨晚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不想听。”
她完全不知道韩魄发的哪门子疯:直到昨天送她回家之前,不都还装得人模狗样,怎么现在就一副要上社会新闻的模样了?
她看了看外面往来的人群,低声警告道:“你最好别表现出认识我的样子,否则我明天就辞职。”
韩魄话到嘴边却被堵了回来,他看了孟从雪良久,最后一言不发,转身去冰柜里拿了一只牛奶。
孟从雪知道,他这是妥协了。
到了公司,孟从雪拎着早餐坐定,一转身却看到一捧玫瑰摆在自己的座位上。
这捧玫瑰并不大,孟从雪数了数一共九朵,颇有些尴尬。
赵菲也来了,侧头看到这捧玫瑰,皱了皱眉道:“李策怎么回事?这么高调?”
孟从雪第一反应却是韩魄送的,她干笑了下,随手把这束玫瑰扔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过了一会儿,几个领导陪着韩魄下来巡查一圈,走到孟从雪这儿,韩魄却停住了脚步。
他看了眼座位上的孟从雪,目光又扫过角落的玫瑰,眼中闪过一丝不快的神色。
孟从雪专心致志的敲打着键盘,避开了他的审视。
韩魄顿了顿,还是迈开步子走了。
几个领导离开办公室,隔了两个座位的王悦坐在椅子上滑了过来,她看了眼被孟从雪扔到一边的玫瑰花,八卦的念头挡都挡不住:“哎,从雪,这花是谁送给你的啊?”
“我也不知道。”孟从雪说。
其实从刚刚韩魄的表情上,她已经猜到,这束玫瑰不是他送的。
王悦见她不打算透露,撇了撇嘴角,回到了工位上。
见大家都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孟从雪这才弯下腰,在那束玫瑰里找到了一张小卡片。上面只留了一个代号,字体很是好看,应该是花店代写的:mr.l。
应该就是李策。
孟从雪颇感头疼,这些男人一个两个的,还有完没完了。
她摇了摇头,把这些烦心事都甩在了脑后,继续做自己的报表。
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孟从雪刚刚坐定,却听到不远处有人在说些闲言碎语,她仔细一听,竟是和自己有关。
说她昨晚下班有豪车接送,今早在楼下面包店还跟一神秘富二代纠缠不清,富二代还特意订了花送到了公司。
咋一听好像说的都是事实,但孟从雪却哭笑不得。她不再理会,吃完饭之后就直接走了。
午觉过后,公司突然开了一场临时会议,还是由韩魄主持的。除了总结了一下上季度的业务,他还特意提到了下季度工作的重点:在宁城开拓业务,敲定连锁店的选址,做好前期工作。
孟从雪正老实地做笔记,忽然就被点了名。她懵懂的擡起头,韩魄念得那一长串前往宁城考察的名单里,居然有她的名字。
赵姐的表情有几分微妙,她侧过头跟孟从雪咬耳朵:“李策去宁城出差之前,还把你名字报上去了啊?”
孟从雪无话可说,这一出戏更加扑朔迷离了,她自己也猜不到究竟是谁把她的名字给加上去的。
“小孟啊。”赵姐忍不住道,“我看李策对你还挺上心的,真不考虑一下吗?”
孟从雪苦笑,她说:“赵姐,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姐撇了撇嘴,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要知道,这次去宁城考察可是个不错的工作机会,要是顺利的话,光项目奖金就不知道要发多少。多少人求都求不来,更何况落到一个刚进公司的小丫头身上。
如果真是李策干的,不得不说,还真是给这姑娘大开绿灯了。
去宁城考察的时间定在下周一,周末这两天,孟从雪收拾了一下东西,又去看望了一下父亲。孟向明大病初愈,待在云城郊外的亲戚家里,天天帮着收拾菜地喂喂鸡鸭,心情比之前好了不少。
他看到女儿时,不禁又叹了口气。
“是爸爸没用。”他说,“本来你都要嫁人了,结果在结婚前闹出了这档子事……”
孟从雪笑了眨了眨眼:“这不是更好了吗?在结婚前看清一个人,不亏。”
“哎,他反悔也就算了,我没想到亲家居然连搭把手也不愿意,还直接给你摆脸色。”孟向明提起这事,火气又上来了,“他们一家怎么都是这种货色!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居然会想把你嫁给他!”
“别提了。”孟从雪把给父亲买的水果拿出来,笑吟吟道,“我过来看你又不是来让你生气的,你尝尝这个橘子,可甜啦。”
孟向明又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伸手拿过橘子一掰为二,分了一半给她。
父女俩吃着橘子说了会儿话,过了一会儿婶婶过来了,孟从雪拉着她走到一边,塞了个红包过去:“麻烦婶婶照顾我爸爸了,这是一点心意,千万得收下。”
婶婶立刻推拒:“小雪啊,我知道你不容易,还背着那么多债呢,钱省着点花。你爸爸在我们这也不花钱,乡里乡下的,别的不多就是吃的多,养张嘴还是小意思。”
孟从雪又劝了一会儿,婶婶硬是不收,她实在没办法,临走之前找了个机会,给塞到了婶婶的枕头底下。
周一一早,孟从雪就拖着箱子到了公司。公司楼下已经有大巴在等了,衆同事坐上车,叽叽喳喳好一阵喧闹。领导们却不在车上,想必是另有安排。
云城到宁城的距离并不算远,开车约莫也就三四个小时。孟从雪找了个后排的位置,塞上耳机,打算在车上睡一觉。人多的地方她反而睡得踏实,没过多久,意识就已经有些飘了。
就在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忽然感到身旁的空位沉了下来,嘈杂的声音也随着响起。
“韩总,您坐这儿会不会太挤了?要么您还是坐后面吧?”
“我们挤一挤就好了,别委屈了您。”
孟从雪猛地惊醒了,她看向身侧。只见身旁坐着的却是韩魄,他刚毅俊朗的侧脸散发着冷硬的气质,身上的西装笔挺而板正:“没事,我就坐这,开车吧。”
她往后看去,只见这次考察团的高层们统统坐在后面的座位上,跟普通员工一样,丝毫没搞什么特殊待遇,把大巴挤得满满当当。
真是见鬼了,孟从雪的瞌睡不翼而飞:他之前自己不开车就算了,现在居然让部门经理们也跟着他一起坐大巴?
眼见着大巴上路,韩魄看了孟从雪一眼,压低了声音问:“怎么不睡了?”
睡你个头啊!孟从雪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把头扭向了窗外。
大巴一路颠簸,到达宁城时已近中午。
孟从雪坐车坐得晕晕乎乎,正闭着眼睛装死时,忽听到韩魄轻声道:“四中到了。”
她没搭话。
他却继续问:“你还记得……”
孟从雪烦闷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什么都记得,记的最深刻的,就是那次升旗的事。不知道韩总还记不记得呢?”
她原是故意拿话刺他,如她所料,韩魄的脸色果然变得煞白起来,再没了言语。
她却突然有些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