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当叶洛终于纠结着把问题问出口时，洛恒的反应很平静，至少表面如此。
他道:“怎么想起问这个？”
叶洛低头看着碗里的汤：“就是，突然很想知道。”
洛恒身子后仰，双手交叉枕在脑后，那是一个非常放松的姿势，但接下来半晌都没再说话。
叶洛有些忐忑，他刚想找补，就听洛恒终于开口。
“我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儿，大概比你晚到爱心孤儿院半年。”
他还是维持着那个放松的姿势，眼眸微微眯起，嘴角有一点清浅的笑意，似乎是在回忆。
“我叫洛恒，嗯，这个名字也是你给我起的。”
叶洛不记得这些，自然也不知道这话里的真假，他震惊地听着洛恒嗓音低沉的继续道：“在此之前的事情我记不得了，大概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在遇到叶洛之前，洛恒的记忆只有虫族的嘶鸣声与似乎永远都会持续的战斗，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叶洛忍不住问了一句：“不记得了？”
洛恒说得坦然：“是的，没有什么值得记住的。”
叶洛见洛恒这么说也没有再过多纠缠这个问题，他看着洛恒平静的表情，又问：“然后呢？”
叶洛其实能够明白曾经的他为什么要给洛恒取名字。在虫族的意识里，冠名意味着主宰，虽然记忆不甚清晰，但他确实给好多虫侍取过名字。但他没想到当年的洛恒竟然这么轻易接受了。
“我们相遇的那天是在一个夜晚。”洛恒接着道，“我躺在孤儿院后院的林子里，你突然出现了。”
洛恒的眼神有些柔和。
“说起来，当时我所在的地方很隐蔽，我真的很奇怪你是怎么发现的。然后你说是因为‘感觉’。”
说着洛恒笑了两声，“有点荒谬，但这就是我们的相遇。”
-
吃完饭疲惫地躺在宿舍床上的时候，叶洛翻起了星网，过了一会儿又点开影像册。
里面的图片不多，叶洛点开其中一张，里面每一个孩子都笑得可爱。
那是他们在爱心孤儿院时的合影。
这次叶洛看得仔细，他一个一个脸看过去，脑海里努力回忆着每一个人的去处。
中间的那个男孩好像是被边疆星一个普通家庭收养，联络方式未知。
边上那个女孩在十八岁后离开了孤儿院听说是去了其他文明当调查员，联络方式未知。
最后的那个高壮男孩……他的噩梦，最后似乎离开孤儿院不知所踪。
……
丢下终端，叶洛蜷缩在床。如果他想知道更多洛恒的事情，那么找到当年孤儿院的孩子是最好的办法。
虽然晚上时洛恒说了很多，但很多细节还是模糊。
想了又想，叶洛把终端又捡了起来，点开最火爆的论坛。
【寻友：有星历3023年左右被收养在爱心孤儿院的的孩子吗？】
发完帖叶洛就关上了终端，打算睡前再看。但等到叶洛睡觉前，这个帖子依然没有一点动静，叶洛发出的帖子孤零零的飘在上面，评论区是一片空白。
叶洛也没抱太大希望，但到第二天下午时，叶洛却收到了回复。那人发给了他一串联系方式，而ip地址赫然也是诺亚军校。
这么巧吗。
叶洛加上了联系，似乎是那个人的小号。里面的东西不多，只有寥寥几张风景照。个人介绍里只写了几句话。
【omega，男，就读于星都大学。】
叶洛一怔。同在诺亚军校就算了，还都就读于星都大学。他之前怎么就没有发现。
现在叶洛开始担心对方是骗子，他没说自己是叶洛，而是采取迂回战术，先是聊了聊爱心孤儿院确定一下对方身份，然后才聊到了洛恒以及他自己。
【叶洛是吗，我很喜欢他。】对方这么说。
【可惜我在那场火灾后就早早被收养，在孤儿院只呆了不到半年，说起来真是遗憾。不过现在好了，我们在一所大学。】
看到这句话叶洛有些失望，只呆了半年，而且来得比自己晚的多。
但他还是问道：【那洛恒呢？你还记得他是怎么来到孤儿院的吗？】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发来一段很长的消息。
【只是听说。洛恒他很奇怪，听说是他自己出现在孤儿院的。具体情况我知道不多，但是我记得在孤儿院发生那场大火时，他明明在火焰中心，结果竟然能毫发无伤的出来。】
【虽然那场大火被定义为意外，但我是那天晚上唯一没有晕死过去的人，所以看到洛恒和一只可怖的虫族站在一起。】
这句话信息量很大，叶洛思绪万千，他的手在终端上方停滞半晌，才问：【还有吗？】
【我只知道那个虫族后来被军方过来的人抓走了，而洛恒没有受到任何怀疑。这是我知道的全部，洛恒非常非常可疑。】
被带走的虫族……
叶洛脑海里突兀浮现出几个有些模糊的身影，庞大的身躯，狰狞的口器，以及一片片的复眼。
当时他流落人类世界时，几只虫侍为了给他争取时间分别在吸引了一大批人类军方后向着不同方向逃窜。
在叶洛复苏的记忆里，那些虫侍再也没有出现过。
叶洛收起思绪，压下不知从何处蔓延而出的愧疚，回复道：【我知道了，谢谢你。不过你告诉我这些没问题吗？】
【没什么，毕竟这种事留在心里也难受。】
怎么可能有问题？
白喻输入那句【我喜欢你】后又快速删除，见叶洛没再发来消息才关了终端。
这样就能挑拨一下叶洛和洛恒的关系了吧。白喻无聊地想。
洛恒绝对有问题，到时候他让叶洛看清洛恒真面目，自己大概就能有些机会。
白喻的方法确实起了一点效果，但只有一点。
因为叶洛每次表现出疏远的意思，洛恒就低垂着眼露出失落的丶非常受伤的神情。而且叶洛晚上偷偷训练时，经常需要洛恒的指导。
看着越来越近的考核，叶洛心急如焚，见洛恒一切如常，也就先把这件事放在了考试后。
毕竟要是洛恒真的想对他不利，何必等上十几年。这么想着，叶洛也就暂时放下心，专心训练机甲，同时期望期末考核可以简单一些。
但事与愿违，今年的机甲期末考核不仅难度高，而且采用实战制。要求学生们相互战斗，被淘汰的学生会被要求重修，优胜者据说不仅有丰厚的奖学金，还会被元帅亲自给予奖励。
叶洛一觉醒来就听到这个噩耗。他赶紧打开学校官网，学校官网上清清楚楚写着期末考试的规则。
简而言之，就是学生们的机甲混战。每十个人为一个小组，十个小组共同参加一次考核，丢分最多的三个队伍将要面临重修。
不仅如此，考核中会有诺亚军校的学生加入，均匀分配到各组，增加难度同时保护星都大学学生。
叶洛看了一下加入考核的诺亚军校的学生名单，皇太子兰亚特赫然在其中。
晴天霹雳。
叶洛关上学校官网，打开学校的论坛。论坛里也炸开了锅，学生们七嘴八舌，首页的帖子全都是关于机甲考核的。叶洛点进飘在最顶层的帖子，就看到帖主在抱怨。
【我机甲学得不错，千万别让我碰到很菜的队友。】
下面跟帖的意思也都差不多，还有放话自己若是被队友拖累绝对要队友好看的。
叶洛关上论坛，在发了一会儿呆后，他看向外面正在训练的同学，觉得自己的训练得加倍了。
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虽然洛恒每天都认认真真陪着叶洛训练，但叶洛进步实在太慢了。
考核分为三轮，第一轮可以自由组队，临近考试的前三天就要提交自己的队伍成员，若是有人数不够的队伍或者有人落单就会由系统进行填补。
洛恒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肯定和叶洛一队，他打开官网，利落的把自己和叶洛的名字填了上去。
洛恒的手移动到系统页面的“提交”二字上，便被亚斯按住。
“等下，把我的名字加上。”亚斯打开洛恒的手，修长的手指在页面动了几下，把自己的名字写到了叶洛名字后面。
“我们说要和你一组了吗？”洛恒皱眉，但还是松开手。
“你的意见不重要。”亚斯打了个哈欠，他把三人的名字提交后又懒懒散散躺在了床上，如紫罗兰一般的眼眸直直看向一旁的叶洛，“小叶洛可不排斥我。”
“我的技术很差。”叶洛也小心翼翼补充了一句，“你现在可以重新填写。”
亚斯笑得灿烂，“啊~我也很差，到时候我们一起挂科。”
“行啊，”洛恒似笑非笑，“拖洛洛后腿我就先宰了你。”
叶洛不知道亚斯的具体实力，但他估摸应该是比自己强一些，不然前几次机甲的小测试他没道理顺利通过。
所以得出的结论是，还是他最弱。
叶洛：呜呜。
-
考核当天，叶洛起了个大早。聚集液晶纳米纤维材料的训练服穿在身上，纯白的颜色更衬得他小脸雪白，胸口烙印着星都大学校徽，金丝秀边的黑色短靴让他看起来挺拔又干净。
仔细检查了几遍后，叶洛又把微长的头发扎起，才走回宿舍。
洛恒已经醒了，他灵巧的双手在衣领间穿梭着，很快打了个漂亮的结。
见叶洛回来，忍不住亲昵地伸手揉了揉眼前毛茸茸的脑袋，让叶洛已经收拾好的头发又变得乱糟糟的。
“别紧张。”洛恒道，“相信自己。”
洛恒收回手，他看了看眼前翘着呆毛的小脑袋，大概也意识到叶洛的头发被自己弄乱了，他拢了一下叶洛散开的头发，又笑道：“我帮你重新梳头。”
叶洛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说什么自暴自弃的话，他用力点点头，乖巧将脑袋送过去，就像是平时胆小又可爱的小兽，在温柔的触摸下主动摊开肚皮，任由别人的手在他软乎乎的肚皮上抚弄。
虽然洛恒是个虫族，还是个讨厌虫母的虫族，但是现在他还在隐藏成人类。
只要隐藏好身份，问题就应该不大，叶洛安慰自己。
亚斯睨了两人一眼，眸子看不出情绪。整洁平整的训练服在他手上皱皱巴巴，他脱了睡衣，将训练服随意套在身上，中途露出极具力量感的腰肌，看起来很有力量。
见叶洛悄悄投来羡慕的目光，亚斯才像往常一样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出去洗漱。
他脚刚卖出去，就听洛恒嗤笑一声，“小心闪了腰。”
亚斯扬起的嘴角又拉了下去，他磨了磨后槽牙，在叶洛疑惑的目光里，最终还是把几句脏话压了下去，轻轻关上门。
早晨的空气还带着一丝夜晚的凉意，树叶哗啦啦地响动着，有夜晚遗留水珠落下来。
下面每个人都匆匆忙忙，白色的训练服随着他们跑动的动作轻微摆动，看起来朝气蓬勃。
吃完早饭，叶洛就开始紧张。他和洛恒走到训练室，刚想着在开始前热热身，就见七个同样穿着训练服的人正在训练室等他们。
这些都是和叶洛一组的倒霉蛋。而且，还是在系统分配前自己上赶着过来组队的倒霉蛋。
“你们怎么才来？”一个自来熟的平头的青年对他们招招手，他的视线略过洛恒，直直落在叶洛身上，他就是被分配过来的诺亚军校学生。
“开始时间提前了！”
洛恒高大的身形把叶洛挡住，阻隔了其他人过于炽热的视线。
“提前到几点？”
“十分钟后。等下，亚斯还没到吗？！”
叶洛眼前一黑，他赶忙拿出终端联络亚斯。本来他们还有一个小时时间，现在却缩短到十分钟，根本来不及热身。
亚斯正在赶来的路上。叶洛收好终端，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眼前的机甲有着深绿色泛着光泽的外壳，暗色机械眼睛里隐隐有光芒闪过，后背上面写着大大的“1”。周围安静下来，叶洛摸了摸机械臂，缓缓平复自己的呼吸。
只能上了。
说是这么说，叶洛还是觉得自己牙齿有些发颤。他操纵机甲走到考核场地，就看到皇太子兰亚特正拉着脸跳上机甲。
是五组的一号。
九个组离得很近，这也是为了缩短考核时间，确保考生能在第一时间开始战斗考核。
元帅是考核的巡考，叶洛没看到他，这让叶洛稍微轻松了一点，没人想在被称为帝国之光的战神面前丢脸。
台下的观衆很多，他们大都是诺亚军校的学生。虽然这种考核对他们来说司空见惯，但他们却非常期待星都大学学生的表现。
气氛有些焦灼，没有人说话，只有机甲啓动的声音不断响起。在这最后一刻，亚斯才姗姗来迟，他说了抱歉，转身跳上自己的机甲。
“考核开始——”伴随着裁判机器人一声令下，微型广播机器人飞了过去，与此同时的还有微型摄影机器人。
叶洛来不及思考，只能按着和洛恒训练的方法，操纵着机甲快跑了几步，跟在洛恒身后。
机甲操纵室传来洛恒的声音，“右边，小心。”
叶洛立即挥起拳头，但他力道太弱，右边那个机甲只是摔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一圈后，擡头看了看有些慌乱的叶洛。
透过机甲的双眼，浅黑发色的青年正望着他，就像是清澈的湖水。
厚重的机甲僵在原地，随即软软地倒在地上。
“1号首先得一分！”机器人如实播报。
叶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