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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长孙随元单手负后,无视所有人的目光,一双眼睛定定地锁在江舒白身上,良久,勾唇一笑。

仅仅是这一笑,江舒白心神剧颤:“殷丶礁?”

这两个字一出,如晴天霹雳,震慑四方,衆人无一例外的全都傻眼了。

好多事情似乎在这一瞬间清晰明了。

怪不得,仙道诸门找了殷礁百年,杳无音讯!

怪不得,“诡门馀孽”在四海九州流窜,杀人嗜血,来去无踪,多少大能围剿也未能擒住。

他不知何时躲在了紫霄殿!

当年扶桑州血战,他和云清掌门死拼,皆受了重伤,云清掌门于五十年后仙逝,殷礁又岂能安然无恙?

不过是又一次故技重施,夺舍重生。

这也就意味着被夺舍的长孙随元,早就……

事发突然,紫霄殿弟子连哭丧都来不及,全都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随着紫霞祥云靠近,玄阳长老先一步落地,望着眼前一切,一个脑袋两个大。

而商羽赶到二话不说,召出爱别离直奔“长孙随元”。

这一剑的气势可谓地动山摇,轰隆巨响几乎要将苍穹震塌!

江舒白眼底发红,正要上前,冷不防背后剑气刺骨,他本能转身,掌心凝聚魔光一推,那把剑顿时寸断!

而执剑的紫霄殿弟子全然不顾,甚至拿着断剑朝江舒白乱劈乱砍,绿色的瞳孔暗藏血光,表情木然,行动却愈发疯狂。

他被制成了傀儡!

四周陆续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长孙随元”阴阴一笑,在空中打了几个响指,原本哭着喊同门师弟的修士们,也在下个瞬间眼瞳发绿,挥剑砍断同门的双臂,自相残杀。

玄阳长老又惊又恐,痛彻心扉。

“长孙随元”趁乱,化作一道魔雾飘走。

事分轻重缓急,商羽只得先行制服傀儡们。

江舒白划破掌心,以血为咒,尽数点在围困自己的傀儡身上。

江舒白望去殷礁遁走的方向,忍下不断往上涌的血腥气,才跟几步,猛地被一人抓住手腕。

江舒白回头看向商羽。

商羽的力道很重,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江舒白挣了挣,没挣开,索性任由商羽掐着:“我没想逃。”

商羽楞了一下,好像被烫到手指似的缩了回去:“你误会了。”

江舒白:“既然是误会,那我要去追他。”

商羽想都没想的拒绝:“小舒,现在不行。”

江舒白唇边勾起似笑非笑,故意说道:“你怕我逃跑的话,不妨跟我一起。”

商羽没说话。

江舒白本来说的也是气话,他这个要求在这种局势下显得无理取闹,且任性。

紫霄殿遭此横祸,还需要商羽这个仙道第一人主持大局呢!

而江舒白……

说是太微宫的阶下之囚,谈不上,毕竟他好吃好喝的,锦衣玉食的。

可若说不是,他却没有人身自由,至少不能离开商羽的可控范围之内。

无需江舒白再动手,商羽很快解决了乱局。

修士一旦被制成傀儡,说明他的神魂早已千疮百孔,不可能再复原了。

玄阳长老痛不欲生,涕泪交垂,无数次恳求商羽手下留情不要把傀儡杀死,可他自己也知道无济于事。

就算把傀儡困在牢笼里,那跟豢养一群牲畜有何区别?

再说他们没有理智,嗜血成性,除非把他们都捆起来,不然同在一处还会自相残杀。

整个紫霄殿的弟子……九分之一都被制成了傀儡,几乎灭门。

这般飞来横祸,灭顶之灾,短短几日传遍了修真界,无数人长吁短叹,沉痛默哀。

江舒白和商羽在云霄城待了几日,在啓程回太微宫的前夜,远赴魔界的方宁回来了。

扶桑洲血战之后,诡门的残部定居在落日谷,可能真的是风光不再,这些年来没人搭理他们,倒也相安无事。

而无常楼和天阴教不共戴天,互相争斗忙得很,更没空把诡门馀党“斩草除根”了。

方宁:“舒公子,回到太微宫再想离开就难了。”

他话说的委婉,点到为止,剩下的交给江舒白定夺。

是的,如若想走,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江舒白没说走,也没说留。

空中阴云密布,怕是有一场暴风雪要降临了。

书中早有记载,云霄城盛産灵芝,尤其是那株水灵芝,生于湖底,价值连城。

江舒白始终惦记着这事儿,于是天不亮便起身。

他才推开房门走出院子,直接撞上了商羽。

二人皆有些猝不及防。

江舒白忽地莞尔一笑,容色上不见温怒,也不见其他不好的情绪,只是淡淡的说:“你别告诉我,你前夜就守在这里了。”

商羽急切的说:“当然不是。”

江舒白又笑了一声,好像并不在意这些。

商羽有点急切:“小舒,我绝对没有监视你,只是……云霄城特有的水灵芝,我料定你多半会去采摘,所以想来看看……”

江舒白不置可否。

商羽也没再说什么,空落落的院子陷入了沉默。

江舒白前往湖泊,商羽顿了一顿,尾随其后。

二人双双无言,江舒白挽起裤腿下湖里采摘,商羽也效仿他,帮忙一起摘。

等到晨光初照,他们也只捞上来三株,这已经不少了。

回太微宫的路上,商羽频频窥探江舒白的脸色。

可惜,他一无所获。

江舒白不知何时练就了宠辱不惊,喜怒不显的本事,他可以安安静静的待着,即便面对挑衅也能从容应付,温柔以待。

他内敛,隐忍。

商羽知道他不开心。

若换位思考,任谁都会压抑吧?

商羽也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冲动,亲口问一问江舒白想不想离开。

可话在脑海中过一遍,商羽就被生生吓退了。

这还用问吗?

江舒白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江舒白不回答,他尚且可以骗自己说,小舒在太微宫生活的很好,在自己身边很开心,自己终有一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逃避二字,显得那样无能那样懦弱。

可商羽就是胆怯了。

回到太微宫的听澜小筑,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商羽每天都会去看江舒白,而江舒白搭理他的次数寥寥无几,多半时间要么挑灯夜读,要么连续七日的打坐。

商羽惊叹于江舒白的毅力,这种程度的练功,废寝忘食,焚膏继晷。

商羽知道,他是日以继夜的在为杀死殷礁,做准备。

江舒白怀着为叶慎之报仇的信念,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罪都能受。

商羽心里堵得慌,他知道自己在跟死去的亡魂争风吃醋,却偏偏无法向江舒白传达自己的不满。

再去听澜小筑时,一如既往的黑着灯。

商羽放轻脚步,果然不出所料的看见坐在软榻上入定的江舒白。

忽然,江舒白皱起眉心,萦绕在周身的灵力搅乱起来,他当场呛一口气,浑身气血登时逆流!

商羽大惊失色,忙掌心聚气,从江舒白背心缓慢送入。

江舒白这一咳嗽就停不下来,声声凄厉,撕心裂肺,鲜血顺着嘴角一滴一滴染红了前襟。

商羽又急又怒,将更多的真气传送给江舒白。

等江舒白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眉心处隐隐的暗红也跟着退下去。

窗外风雪呼啸,偶尔涌来几声闷响,好像是惊雷。

商羽心有馀悸,咬牙切齿:“你疯了不成!?”

这还是自江舒白醒来后头一遭,他如此疾言厉色,几乎是吼出来的。

江舒白太过心急,险些走火入魔!

商羽一阵后怕,双手都难以遏制的哆嗦起来。

如果今夜他刚好有事没来呢?

小舒会如何?

商羽又怒又怕,提心吊胆。

他本以为会得到江舒白的冷声冷调,不料,他闭了闭眼,竟坦然的接受批评。

“一时心急。”江舒白抹掉唇上的血色,“以后不会了。”

“以后?”商羽活活气笑了,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将“不许再这么拼命练功了”几个字吼出来。

当江舒白的视线对准他时,商羽所有的精气神在刹那间荡然无存。

商羽感到一阵无力的挫败。

他没资格劝江舒白休息一下,更没资格让江舒白将深仇大恨放一放,先理一理自己。

最终,他厚颜无耻的明知故问:“一定要这样吗?”

江舒白看他一眼,虽嘴上没说话,但眼中流露出的神色,明显在鄙夷他的废话。

一股莫大的愤怒取代了商羽所有的情绪。

为了给叶慎之报仇,江舒白不惜自己的性命是吗?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宁愿跟殷礁同归于尽也要达成目的是吗?

商羽紧咬着牙关:“小舒,你可有想过我?”

不等江舒白回答,他猛地捧住江舒白的后脑,自暴自弃的吻了上去。

江舒白从一开始的震惊,细微的反抗,到后来的任他索取。

江舒白反抗之时,商羽尚且可以用强。他一旦放弃反抗,那股无力的沮丧便如同一根麻绳,死死勒着商羽的咽喉。

一动不动,任他蹂/躏,仿佛一具死尸。

商羽不想这样。

他开始挑逗,生涩的唤起江舒白的情愫,他亲吻他,抚摸他,试图在江舒白眼底找到哪怕一丝丝的情动。

那平静的眼底无波无澜,倒映着窗外白雪皑皑,清透明澈,不染一丝红尘。

他终于落尘,他却出了尘。

“小舒。”

商羽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厉害:“你恨我吗?”

这是他第三次直视这个问题。

商羽以为会和前一次一样,等不到江舒白的只字片语。

不料……

他清润的嗓音比那飞雪还要柔和:“不恨。”

商羽心脏颤抖,不可置信的说:“你,不恨我?”

江舒白迎上商羽的目光,道:“一开始,确实是恨的。”

他毫无保留的爱,最终是一场骗局,他被骗的体无完肤,满腔的喜欢被践踏的一文不值,如何不恨?

被彻头彻尾的利用,间接害的诡门覆灭,如何不恨?

确实是恨的。

又痛苦,又怨恨,又绝望。

他并非轻生,他一直都很怕死,很惜命。

他只是不想被商羽救!

可是,救都救了,活都活了,那还矫情什么?

对诡门,他以命相报,鞠躬尽瘁,对得起左护法之职。

而对商羽,他不后悔爱他一场,也不后悔从前为他付出的一切。

江舒白不喜欢后悔,他所行之事都是经过自己深思熟虑,毅然决然的,所以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承受着,他不后悔。

放眼如今已经一百年了,再强的恨意也维持不了这么久。

江舒白不敢说自己宽容大度,他只是想放下商羽,也放过自己。

“小舒。”

不可一世的落尘仙君,好像一瞬间苍老了,他沙哑着声音问:“你既不恨我,那你还……”

他没能继续问下去,声音梗在咽喉。

江舒白也没有回答,只是望向了明媚的窗外。

时过境迁,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无爱无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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