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痊愈
叶辞听见了林寒悠同事和她说的话。她也想猜一下,林寒悠会不会听懂了,就说:“我刚才很想吃萝卜蒸饺,就去找了一家水饺店。买了生的萝卜肉水饺回来家里,蒸了。不知道这样做的,是不是姥姥做的那个味道?”
“你没吃么?”林寒悠问。
开着车的叶辞笑了,“没吃。”
“我……我今天能见到你么?”
“不能。”叶辞回答地斩钉截铁。又解释着:“如果我们私下见面,被别人看见,没人确定会对接下来事情的发展産生什么样的影响。”
“嗯。”林寒悠将电瓶车开到了园区门口。
园区的保安认出了林寒悠,以为她要出去拿外卖,给她打开了门。
正好门外有个外卖小哥站在门外,问林寒悠:“是sin实验室的么?你们的外卖到了。雪太大,我把两单放在一个保温袋里了,注意查收!”
林寒悠点头,伸手接过道了句谢,就听电话那头的叶辞说:“刚才的话的意思,那是因为工作的原因。能理解么?”
“能。”林寒悠穿着单薄,站在园区门口的雪地里。她眉眼下垂,不解地望着雪越下越大,试图去找一下,地面上是否有叶辞来过的脚印。可雪大到将所有的脚印都掩埋了。她双手交叉抱着手臂,畏畏缩缩地举着电话,觉得冷极了。
“那你快进去吧,太冷了。”
“你……”林寒悠猛地擡头,望向四周。
叶辞为什么说让自己进去?叶辞在门口!她的心忽然迸发出了一种神奇的能量,整个人好似都不冷了。
园区门口的辅路上是免费的停车位,停满了各种各样的汽车,乌泱泱一片。一时间,林寒悠根本无法分辨那一辆车。“小辞,你在,对么?”
叶辞发动了汽车,将车开出停车区,她的方向,只能朝着离林寒悠更远的地方开去。她说:“我就是想来试一试,能不能远远地看你一眼,看你还好不好。如今,看到了,你回去吧。”
林寒悠懂,两个人没法见面谈。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小辞的车离开了停车区,朝着背对着自己的方向开去,渐行渐远。
她转身走回园区里,开着电瓶车往回走,对着电话说:“我听你的,我回去了。”
“一切都会过去的,林寒悠,你什么都不怕。”叶辞说着。
林寒悠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好,我记住了。”
sin实验室里,林寒悠将外卖小哥给的一整包的保温袋放到桌上。
同组的人说:“诶,刚才还想让小张去拿外卖呢,没想到林教授拿过来的。”
“赶紧!热汤面配包子!”
“这是饺子啊,还是这么好看的玻璃打包盒,现在服务都这么好了么?”
原本打算去倒热水的林寒悠听见,赶紧跑过去,“啊,应该是萝卜蒸饺。我朋友给拿来的,我忘了。”她看见一个玻璃盒里码放着整整齐齐十只蒸饺。
旁人打趣:“是林教授的男朋友吧?这么贤惠!”
林寒悠笑了笑,没回答这个问题,说:“赶紧吃,吃完干活!”
她给蒸饺拍了一张照,发给叶辞:【现在外卖的打包盒都这么高级了?】
叶辞回了一张图片,是自己手指缠了创可贴的照片,她很少下厨,今天不小心被蒸汽烫了一下。【最近受伤了,见不了面。等我痊愈。】她的“见不了面”是一语双关,是说着两人眼下尴尬的境地。
林寒悠:【很快,你就会好起来的。】
接下来几天,林寒悠沉浸于解决专利的舆论问题,忙得不可开交。
终于在她的团队的努力下,找到了可能修复问题的方法。但是她需要离开滨海,去德国。
她觉得自己要找到叶辞,见面说一下。
不过叶辞的手机关机丶微信不回,竟好似消失了。就连艾思,林寒悠也联系不上。无奈之下,林寒悠只好去了叶府。
叶府,濯泉阁。
林寒悠独自一人坐在茶室里,看着冰凉的围炉,等了半个小时。
半小时后,有人将茶室里所有的灯都打开,房间好似才热了起来。郭守仁过来叫她:“林教授?叶老先生午睡醒了。稍等吧。”
叶决明穿着厚厚的棉衣,一副病弱的样子,声音都显得孱弱,问:“寒悠,怎么来了?”
林寒悠知道,自己所来的本质是为了叶辞,可是当着叶决明的面,要说别的原因。她说:“很久没来看爷爷了。想和爷爷聊聊天。”
叶决明丝毫不含糊,直接问:“你那个专利的事,可是让你头疼了?”
“爷爷,专利的事情,我会解决好。我没有抄袭过。请爷爷相信我。”
叶决明一如往常,慈祥地笑着:“怎么会不相信你呢?一定是相信你的。”
这姿态明明和之前是一样的,可林寒悠却感觉到了差别。那差别来自于叶辞和叶决明全然不同的态度,叶辞是关心,而叶决明是冷漠和事不关己。
这不是叶决明一个人的态度,而是sin实验室幕后三大集团没有商量过,却出奇一致的态度。这样的话,林寒悠的专利会变得不需要钱去买,而是到底最终由哪家来低价接盘。
聊了很多无关痛痒的话,林寒悠最终说到了此行的重点:“爷爷,很久没见过小辞了,她最近还好么?”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和你分享了。”叶决明拿起仆人泡好的茶,不慌不忙地喝了两口,说:“小辞出差了,和那个程理集团的少东家,我叫他小程的。年轻人嘛,一起出去出个差啊,顺便度个假,不错的呀。”
“出差了?”所以叶辞在飞机上,手机才关机的么。
“怎么说都可以,小程就是程思礼嘛,以后是要成为小辞未婚夫的。小辞的老师——程智儒是我的朋友,他说程家那晚一辈的人,就这个小程是个好苗子。我们两个一合计,这不挺好?”
叶决明顿了一下,看着林寒悠,意味深长地说着:“上次小辞病了休了三天假,听说还和你一起出去玩了?后来就被我叫回来了,去参加了程家的一场宴会。年轻人,多参加参加聚会蛮好,两个人就熟了嘛。这次,一起去考察一个合资项目,和你们sin实验室差不多,都是一些小项目。主要还是为了两个集团之间合作。”
叶决明的话里有话,还有好几层的意思,林寒悠都听懂了。
林寒悠从小在单亲环境里生活,心思细腻,这些年又靠自己一个人在社会里摸爬滚打,叶决明说的丶没说的丶以后可能会说的,林寒悠都预见了。
一是一种警告,叶辞和林寒悠不是同一类人,老爷子猜林寒悠和叶辞好,一定是有目的的,所以做出提醒。不过林寒悠肯定,叶决明以为的目的,跟她心底的想法肯定不一致。
二来是在摆姿态,林寒悠和叶家有私交,还不肯将专利相让,多少有些不懂事了。
三是在说,sin实验室在叶老爷子心里,不过就是个“小公司”,让林寒悠莫要把自己太当回事了。
……
还有其他的意思,林寒悠脑海里已经跑了好几圈了,不过,她不想再去延展。
因为叶决明的这些话,都伤不到她。只一件,如今将她的思绪捉住,是那个“未婚夫”。
是叫程思礼?林寒悠对这个人有印象,上一次小辞过敏的时候,在h医院里,他们遇到过,是那个变态反应科的医生。
程思礼是小辞的未婚夫?未来的未婚夫?林寒悠勉强地笑着回应着叶决明:“这么好啊,听起来,很般配的样子呢。”
“这个小程啊,是个医生。你看咱们家小辞一身病,找个医生不是刚刚好。一般人,还真养不起她的病呢。程家背后有个医院,我很放心。”
林寒悠不记得自己后和来叶决明聊了什么,她只记得自己的思绪全都乱了。没多久,就提出离开。
叶决明在林寒悠走后,对郭守仁说:“小辞不是已经在飞机上了?该有动作的,就得声张起来了。”
郭守仁显得有些为难:“您为什么和林寒悠说这些呢?小叶总她完全蒙在鼓里,这……小叶总要是知道了,这要怎么办啊?”
“她如今翅膀硬了,不太听我的话了。既然不听话,那就让事情超出她的想象,教会她听话吧。”
“叶老先生啊……有些话,我一个外人呢,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叶决明将厚重的外套扔在茶榻上,精神百倍地站起来,全然不似方才见林寒悠那样病怏怏的。他鄙夷道:“你都把自己当成外人了,那还讲什么?”
“自己人,自己人。”郭守仁拿起棉衣,跟了上去,“小叶总上次和林寒悠出去玩的事,没旁人知道。我觉得吧,就是小辞她毕竟是个小姑娘啊,想有自己的朋友,这也没什么错吧?”
“她应该去林寒悠那里做什么,她忘了么?是得到专利,不是交朋友。”叶决明朝着书房走去:“既然我指明了路,她不做事,那就我来做,她看着好啦。她若是想做一个叶氏集团里的花瓶,那就做好了,想去交朋友啊,shopping啊,随意。又不是养不起。是她自己答应抗下这一切的,那就应该有担当。”
“就……”郭守仁欲言又止了好几次,还是说了出来:“小辞和程思礼的事……”
“咱们都不和小辞说一声嘛?出差的名义,转一圈回来就是未婚夫了?”
“这……这不合适吧?现在的孩子啊,咱们也是得尊重一下。”
“她答应过的要拿下专利的事情,临门一脚又反悔了,她尊重我了么?”叶决明摇摇头,他并不计较和孙女在这些小事上的输赢和尊重。
过了一会儿,他望着窗外,叹了一口气,“我只是希望,她不要重蹈她爸和小叔的覆辙,总是成为一个被感情左右的人。她要扛起叶氏集团的,那就不能当自己是个孩子了。哪能有任意妄为的想法呢?”
郭守仁知道自己再坚持也是无意,反而会被叶老先生反感,就换了个话题,“我不懂了,咱们派去的律师去跟林寒悠谈了啊,林寒悠十分肯定地说,她是不会卖这个专利的。我私下打探着,程家丶蒋家派去的人,林寒悠也是这么回复的。我觉得啊,备不住是sin实验室那边,授意过林寒悠了,三家都不能给,不能让任何一个变成一家独大的局面,同时,也不能把三家都给得罪了。”
他在暗暗地帮林寒悠说话。在他的角度,希望可以尽自己一点绵薄之力,帮小辞能留住一个朋友。叶辞是他的领导,可他也是看着这个小姑娘长大的,叶辞没什朋友,难得能遇见一个谈得来的。
“不傻嘛。”叶决明评价着。
“我这不也是瞎想的嘛。”郭守仁心里只是替林寒悠叫屈,这个姑娘好不容易混出头了吧,一下被三大资本给拍回去了。嘴上又不肯说出一星半点来。
“但也不聪明。”叶决明瞥了郭守仁一眼,“三角制衡最平稳,sin实验室也是这么想的。若是维持这种平衡,以后在科技领域下场,咱们谁也别玩了。”
“只要是平衡的,那三大集团就是被实验室掣肘了。”
“蒋家能派吴峰那样的混子出来对接实验室,就是不想参与嘛。程家去公关了,也没拿下。他们都不行,那咱们出头,打破了这平衡。叶家和程家在这样的舆论环境下联姻了,这不是一举多得?先把原先的平稳给破坏,然后我们一路顺水推舟,能走多远,就看后头的福气和造化了。”
“那这么说,程家也没有拿下那个刘展?”
“刘展是什么人,不过就是一个帮实验室背后之人说话的肉喇叭,莫要把他当回事。”
“拿不到林寒悠的专利,我们怎么办?”
“那专利如今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是个有漏洞还涉嫌抄袭的东西,这让实验室自己去处理吧。修复好,那就能为我们所用,修复不好,还会有别的东西出来,我们再争取。”叶决明将自己衬衫的扣子解开,干练地挽起了袖子,冷静地说道:“这才刚开始。”
郭守仁听完觉得背后一冷。越想越不对劲,甚至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对不起叶辞。
敢情如今林寒悠是弃子了?小叶总变成新棋子了?那小辞未免也太惨了些,这么下去,朋友要丢掉,感情的事怕也是不能自由了。
他思量再三,唯唯诺诺地试探着,又问了一遍:“叶老先生,小叶总已经在飞机上了。咱们都瞒着她,等她发现了,会不会生气啊?”